【 書中有言 】

37頁 天下烏鴉一般黑

 

  木承晞和裴坤昱洗好碗後,還來不及坐下喘一口氣,緊接著就被喊去打牌了,木承晞上場替換摸了一圈覺得沒什麼意思的向安楠,沈佳凝牌打得慢,本就是被抓去湊人數的,此刻見了有救星,說什麼也不玩了。

 

  言書孝看著木承晞和孫湘媛背對而坐,眉頭微擰,隱約察覺出不對勁,若她沒記錯,他們倆今天還沒和對方說過半句話吧?

 

  上回在向安楠家的別墅,她和孫湘媛出去單獨談話,那時,阿晞學長可是急忙趕著去安慰孫大小姐的,眼底還承載著滿滿情意,怎麼現在處處迴避?

 

  就連剛才在廚房的那個吻,他們也是絕口不提,好像真是意外似的,縱使那是有人刻意為之。

 

  按照以往,阿晞學長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開口道歉,又或者是解釋,但這次並沒有,只是神色黯然避開了。

 

  言書孝緩緩收回目光,這棋局還是由他們自己下吧,執棋進攻或防守,都是他們相互磨合的一部分,合則來不合則散,倘若多了旁人插手,原本能成的感情,說不定也被搞砸了。

 

  言書孝窩在沙發,一連變換好幾個姿勢,身後的青青她們打牌是越打越激動,一旁的佳佳和向少,不知道什麼時候玩起了撲克牌。

 

  她抬眸望向同樣慵懶姿態的大神,打趣淺笑:「你看這屋子聚了一群賭徒,我們要不要打電話報警?到時警察上門,我們趁亂瓜分他們的賭金。」

 

  舒景衡輕彎嘴角,「這提議不錯,妳打算怎麼分?」

 

  「六四分帳!」言書孝話到嘴邊驟然停下,臨時改口:「你是屋主,你六我四。」本來她是想說她六他四的,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,她還是識相點好。

 

  舒景衡聽聞心情大好,小狐狸這個機伶鬼,趁著眼下沒人注意他們這時,忍不住伸手抱過她,偷偷親了口。

 

  言書孝身子一僵,窘迫避開舒景衡的視線,耳根泛起嫣紅,「……,那個抽鬼牌有這麼好玩嗎?我看佳佳和向少都玩五回合了,明明對方拿什麼牌都知道,他們居然還玩不膩。」

 

  舒景衡轉頭看了眼,壓低音量的說了句,「阿楠只會玩簡單的撲克牌,複雜的他懶得學。」

 

  ……,言書孝詫異咋舌,不過更讓她吃驚的事還在後頭,這局他們改玩法了,向安楠很不幸的輸了,他兩手一攤,冷眼看著沈佳凝逐步靠近他。

 

  沈佳凝樂呵呵笑著,輕輕抬起手,然後,直接賞了個爆擊!

 

  言書孝瞧向安楠登時紅了一片的額頭,無語遮臉,…佳佳,妳知道妳彈的是誰的額頭不?那可是向氏太子爺的腦袋瓜啊,身家好幾零的,迄今為止也就妳這沒心沒肺的有膽子彈了。

 

  言書孝心驚膽跳觀察向安楠的反應,一手牢牢抓著沈佳凝的手,她都盤算好了,萬一向少翻臉拿手機喊律師過來,她立馬扛起佳佳閃人。

 

  向安楠沉著臉,綿長的呼吸進入肺腔又吐出,瀕臨暴怒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,…說起來,最先提議玩抽鬼牌的是他,點頭同意懲罰內容的也是他,何況,眼前這個小姑娘根本不曉得他是誰,他要是朝她胡亂發脾氣,不是顯得他腦子有病嗎?

 

  向安楠勉強扯了個笑,擺出不甚在意的表情,雙手攏起散在桌面的撲克牌重新洗牌,雲淡風清的發牌道:「我們繼續。」他今天若贏不回來,他決不放她走人,呵,敢彈他向安楠的額頭,怎麼可能不需要付出巨額賠償呢?

 

  言書孝捕捉到向安楠眼底一閃而逝的陰沉目光,終於覺得那總是高高在上的人和大神是一夥的,因為他們使壞的眼神,簡直如出一轍。

 

  傻愣愣的小白兔沈佳凝,全然不知面前等著的是大野狼,甜笑拍了拍言書孝的手,歡快的整理牌,心想秉持勢如破竹的氣勢,一路贏下去。

 

  天色漸晚,夜幕繁星低垂,宿舍晚點名在即,言書孝不等舒景衡開口,看準青青她們摸完一圈麻將的時機,飛快拉著閨蜜們跑了,原因無他,兩軍交戰,必有死傷,向少的額頭被佳佳打得很是慘烈,當然佳佳也掛了彩,額頭都打腫了。

 

  接收到言大神下令撤退的消息,麻將組全力配合,各自端著賺飽飽的荷包跑路,深怕再贏下去,其他人都要掀桌,懷疑她們聯手出老千了。

 

  言書孝一行人離開後,向安楠也跟著起身要走,身為主人的舒景衡,勢必要去送一程,待身影行至大門前,他回頭望了眼木承晞,示意讓他跟著一起去,但木承晞卻緩緩搖頭淺笑,眸光悲涼回絶。

 

  木承晞拒絕相送的這一幕,恰巧落入站在舒景衡身旁的孫湘媛眼中,她緊抿著唇,半晌像個盛氣凌人的孔雀,神情高傲地賭氣轉身走人。

 

  方踏出舒景衡家裡的魏明朗,感覺還有些恍惚,他和他們處了一日,發覺這屋子的俊男美女都不是人,三兩下就把他口袋的錢贏個精光,下手不見手軟的!

 

  臨走前,舒景衡忍不住塞了個迷你冰袋進向安楠手裡,希望他到家時,額頭能消腫些,否則向老董明早肯定會打電話過來,好好慰問他一番,他屆時還得想說辭應付。

 

  舒景衡目送那輛招搖跑車駛離,默默抬手輕揉眉宇,回頭還有個事等著他呢。

 

  街景一幕幕倒退,孫湘媛坐在駕駛座後方,支手眺望窗外的萬家燈火,她弄不明白,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在意木承晞?明明摔倒是她算計的,但那個吻不是啊!可是木承晞連一句話都不肯和她說,甚至看她一眼也不願意。

 

  孫湘媛那雙猶如三月桃花的精緻眉眼,此刻彷彿覆蓋了一層靄靄白雪,蘊含太多道不盡的寂涼…。

 

  她閉上眼,屏氣抑制住想哭的情緒,這種內心空洞到犯疼的滋味,到底是怎麼回事?

 

  越是刻意不去想念,腦中就好比唱反調般,無不清晰刻畫出那人的笑,那雙遞向她的手,每次她哭的時候,總會給予溫暖的懷抱,那聲在耳畔邊,反覆輕哄著要她別哭的語調。

 

  小時候,他們四個人一起玩捉迷藏,舒景衡和向安楠最沒有耐心找人,時常不等人找齊,逕自就回家了,她因此被半途丟包無數次,可是最後來找她,送她回家的人,一定會是木承晞。

 

  反之輪到木承晞當鬼的時候,明明早就發現她躲在哪,但都會裝沒看見,所以,她以前一直以為,自己玩捉迷藏很厲害,直到很後來才知曉,那是木承晞想讓她贏,因為他知道,愛面子的她最討厭輸。

 

  或許是天生嬌氣使然,孫湘媛從沒有想要,卻得不到的東西過,舒景衡是那個唯一特例,高傲如她,如何能接受被人無視?於是,她花了大把時間和精力專注在他身上,以至於沒有發現,身後還有個人始終無怨無悔的守著她。

 

  等好不容易看明白了木承晞的溫柔,清楚她對他也並不是什麼感覺都沒有,一切卻已經太遲了。

 

  孫湘媛低下頭,長髮掩面,十分巧妙遮住了眼角滑落的淚水,…承晞,我錯了,你別走好不好?留下來,我會對你好,一心一意就看你一個,你別走…。

 

  魏明朗聽見後頭傳來的細微啜泣聲,悄悄瞄了眼後照鏡,「…那個,孫湘媛,妳沒事吧?」

 

  孫湘媛頭也沒抬,冷冷回了句:「關你什麼事?安靜開你的車!」

 

  魏明朗登時噎了口氣,說不出來話來,…哎,怎麼這年頭,美人脾氣都這麼壞呢?

 

  一旁帶傷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向安楠,一手捂著冰袋,另一手快速翻出車裡放著的三百抽衛生紙,筆直扔進了孫湘媛懷裡。

 

  他沒安慰過人,根本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,他到底該說什麼好?…再說了,湘媛的脾氣,也只有阿晞才哄得了,換其他人來都沒用,如今阿晞不在,與其自討苦吃,倒不如讓她一次哭個夠。

 

  舒景衡送完客回到家裡,不得不說,他寢室的兄弟們挺有自覺,相互分工合作,家中瞬間恢復昔日模樣,整體乾淨整齊,半點雜亂的痕跡都沒有。

 

  舒景衡滿意淺笑,「阿昱,阿淵,你們倆先回學校吧,我和阿晞談點事,晚點再回去。」

 

  裴坤昱和徐鴻淵交換了個眼神,前後離開舒景衡家裡,不用想也知道,大神支開他們,無非是要談那位小青梅孫大小姐的事,…他們要不要給言嫂子報個信呢?!

 

  舒景衡走向廚房,從冰箱裡拿了啤酒出來,和木承晞兩個人在客廳喝了起來。

 

  木承晞仰頭灌了口啤酒,淡然道:「你留我下來,不是為了陪你喝酒的吧?」

 

  「應該是我陪你喝才對。」舒景衡輕聲一笑,「阿晞,看她難受,你不也不好過嗎?既然雙方都痛苦,你們何必這般折磨?」

 

  木承晞搖了搖頭,嗓音殷啞:「我也不想,但阿衡,你知道的,我總拿她沒辦法,如果不這樣,她永遠不能把我當成男人看待。」當了別人這麼多年的影子,他也真是累了。

 

  他很清楚,無論怎麼下苦功刻意去學,他最後也不可能成為真的舒景衡,索性別再騙了,自欺欺人,一點意思也沒有。

 

  「你們別鬧太僵了,萬一你小叔知道了這事,到時還不得壓著你去認錯。」

 

  木承晞露出抹苦笑,「知道了。」

 

  不說還真忘了,他小叔在孫湘媛她爸身邊做事,一做就好幾個年頭,見到他說過最多的話,就是讓他照顧好孫湘媛。

 

  起先也許是使命感,但隨著年紀增長,他對孫湘媛早已脫離責任,只要她喜歡,能讓她開心,即便叫他豁出命,他怕是也是情願的…。

 

  舒景衡拍了下木承晞的肩,微微淺笑:「需要我幫忙的地方,儘管和我說。」

 

  「謝了,阿衡。」木承晞舉起啤酒,和舒景衡的輕碰,「別說我的事了,談談你吧,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嫂子說那事?我看她那模樣,好像還不知情。」

 

  「說出來多沒意思,讓笑笑自己發現不是更有趣嗎?」

  「……,你是說嫂子現在還不知道,她脖子上戴的項鍊,其實是你舒家的祖傳白玉?!」

 

  舒景衡毫不在意隨口應了聲,彷彿給的只是一般隨處可見的玉飾。

 

  木承晞一聽差點暈過去,「那不是你爸媽千叮嚀萬囑咐,只能傳給兒媳婦的嗎?你怎麼這麼輕易就給出去了?要是你們日後感情有什麼變卦,或者你爸媽不滿意嫂子,你打算如何處理?難道要厚著臉皮將白玉討回來?依我對你的了解,你可不會做這種出爾反爾的事。」

 

  舒景衡唇角勾起淡笑,「我既然送了出去,就沒打算要回來。」

 

  別說木承晞知道後的反應尚且如此,何況換成了笑笑?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沒有告訴小狐狸的原因,他怕說了,笑笑說什麼也不肯收。

 

  ……,木承晞無語沉默,印象中,舒景衡從未有過不理智的時候,言書孝是唯一能讓他這般瘋魔的,就好比孫湘媛之於他,也是那樣的存在。

 

  「阿晞,我等她太久了,哪怕不計後果,我也要留住她。」舒景衡喝了口啤酒,抿唇嚥下,泛苦的舌根,逐漸激盪開一股清甜,「她不需要煩惱任何事,因為那些我會替她解決,她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夠了。」他最想做的,是守著小狐狸百歲無憂。

 

  「你都這樣說了,難道我還能說什麼嗎?」木承晞無奈搖頭。

 

  說穿了,感情不就是這樣嗎?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,若不在其中,便不能體會。

 

  兩個人舉杯對喝了一晚,木承晞不勝酒力,醉倒睡在了客廳沙發上,沒能回去宿舍,舒景衡見狀也不想費力扛人回去,直接轉身進房裡拿了條薄毯子出來,隨手丟在木承晞身上。

 

  日子日復一日過去,木承晞和孫湘媛還呈現拉鋸戰模式,孫湘媛是急得跳腳,三天兩頭給他打電話,反觀木承晞老神在在,有時手機響了,人明明就在旁邊,可是卻故意不接,非要跟她耗著。

 

  在欲擒故縱這方面,木承晞絕對是高手,他拿捏的相當有分寸,總會適時給孫湘媛甜頭,但絶不是一大把,每次都一點點的給,以近乎誘拐的方式。

 

  無奈孫湘媛不夠聰明,看不穿木承晞的伎倆,只要木承晞肯和她說話,轉眼就把昨天為了打不通木承晞電話,生了整天氣的事給忘了。

 

  孫湘媛這人,脾氣來得快,去得也快,這也是為什麼木承晞敢玩花招的原因之一。

 

  闊別數年,感情的主導權終於握在了他手上,木承晞最近過得風生水起,逢人便笑。

 

  言書孝見了他那模樣,心頭不禁發寒,…阿晞學長的腹黑手段,完全是學到自家大神的精隨了。

 

  而處在失戀陣痛期的宋青茉,生活也有了變化,低落的情緒明顯變少了,已好些時日不哭了,疊字閨蜜很是欣慰,她們所認識的青青,正用她的步調,一歩歩朝她們歸來中。

 

  黑暗會過去,黎明終會來臨,哪怕是不分晝夜烏雲遍布的內心,也會有被陽光穿透的那天,為滿目瘡痍的人生帶來曙光。

 

  這日,宋青茉的洗髮精快用完了,下課後,獨自去了賣場添購,順便買點女生每月必備的好夥伴。

 

  她站在一整排貨架前,上頭陳列了各種琳瑯滿目的品牌,包裝推陳出新,香味各異,一時間還真是難以抉擇,她將洗髮精挾在手臂裡,兩手各端著一個牌子,從材質到香味,又從價錢比到品牌,遲遲做不了決定。

 

  腿都站得痠了,宋青茉這才勉勉強強挑好,剛要轉身去櫃檯結帳而已,後方就傳來熟悉的語調,也許是太久沒有聽過了,剎那間腦子一片空白,連躲都忘了,等反應過來時,對方已經在極近的距離。

 

 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快速衡量了下情況,要是一鼓作氣衝出去,肯定會迎頭撞上,倒不如待在原地不要移動,她一個人,目標並不顯著,應該不會被發現。

 

  打定好主意,她急忙抬手撥開長髮,刻意披頭散髮遮著臉,心想著忍一忍,等他們擦肩而過後,趕緊溜了就是,…可惜命運顯然嫌事不夠多,只見他們腳步一拐,竟然推著推車過來了,兩人比肩而立就站在她身後。

 

  他們相互依偎,低聲討論家裡短缺的生活用品,宛如新婚小夫妻一樣,看起來完美的無懈可擊,誰又能想到,和他們背對背的,是那男人曾經口口聲聲說愛著的人。

 

  宋青茉掐著無辜的衛生棉,指尖用力到泛白,她不敢動,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喘得太大口。

 

  …慶幸的是,她早已痛得麻木了,眼淚不會再氾濫成災,否則默默對著衛生棉流淚被撞見,那得多丟人啊。

 

  他們三個人,有人垂死掙扎,有人隱忍不發,有人黯然退場,是攤牌或掩蓋,沒有哪個結局才是最好的,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罷了。

 

  推車的滾輪聲又響起,宋青茉鬆了口氣,然而下一秒,手裡抱著的洗髮精莫名被搶,而且還是以華麗的拋物線姿態,準確無誤甩進了推車裡,她愣怔抬頭,正好對上裴坤昱的笑臉。

 

  裴坤昱拿走宋青茉手上捏皺了的衛生棉,若無其事的替她換了個新的,「我還想說,妳怎麼說要拿個東西拿這麼久?原來是怕我撞見不好意思。」

 

  其實,他今天是出來跑腿買東西的,說來也巧了,他正要推車去結帳的時候,眼睛不過隨意掃了眼,赫然就瞧見張少君那小子笑得春風得意,身旁還有個清秀佳人作伴。

 

  本來也沒想多停留,無奈驚鴻一撇時,恰巧發現宋青茉也在,她低垂著頸子,像個面壁思過的乖學生,整個人恨不得埋到衛生棉裡把自己藏起來。

 

  …當初最該置身事外的時候,是他插手管了這事,幫一次是幫,幫兩次也是幫,連他也想不明白,他怎會有閒功夫去管她的事?明明最討厭麻煩事,卻不能不管她。

 

  他認命嘆了口氣,將推過頭的推車又趕緊調轉回來,腳步從容的朝宋青茉走去。

 

  不知裴坤昱來意的宋青茉還是一臉茫然,前有裴坤昱,後有張少君,她現在可是所謂的四面楚歌,手腳頓時都不曉得該怎麼擺了。

 

  裴坤昱淺笑,神情自然的拿起另一個包裝,垂眸問她:「妳平日不是用這牌子的嗎?」…咳,沒想到,他信口胡謅的本事也挺像樣的,果然,和舒景衡混久了都這樣,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。

 

  宋青茉登時瞪大眼,半晌才反應過來裴坤昱是來替她解圍的,但解圍的方式那麼多,他為什麼非要用衛生棉?她囧的接不下話題啊。

 

  宋青茉驚呆的模樣,大大取悅了裴坤昱,他看了眼推車裡她選的牌子後,自認貼心的道:「難得出來,我們全買了吧,省得妳還要瞞著我,偷偷跑出來買。」為求做戲逼真,他還真的每個款式都往推車裡扔。

 

  宋青茉瞧裴坤昱看也不看拼命往車裡丟的舉動,終於看不下去拉住了他,「呃,拿有翅膀的,沒翅膀的,我用不習慣…。」

 

  裴坤昱堂堂一個大男人,哪裡分得出來其中差別在哪裡?不解搔了搔頭,「什麼翅膀?我看起來都一樣啊。」

 

  宋青茉認真觀察裴坤昱的表情,確認他是真的不知道才問的,嘴角微微上揚,指著包裝上的圖案給他看,裴坤昱點了下頭,從推車中挑出沒有翅膀的,重新放回原位。

 

  「宋青茉?」

 

  嗓音微甜的叫喚,讓宋青茉的身子猛然一僵,方才被裴坤昱攪局,她都忘了身後還站著張少君他們…。

 

  她轉過頭,視線和張少君的女朋友黃琪柔交會,張少君大概也沒預料到她也在,臉色頓時有些難看,眉頭緊皺。

 

  黃琪柔快步走來宋青茉面前,熱切道:「沒想到在這裡遇見妳,我們高中畢業後就沒見了吧?我其實來找少君好幾次了,但他總說屋子亂,不想讓我去,今天他大少爺總算肯讓我去參觀他的豬窩了。…對了,他住的地方有個廚房,我打算下廚做飯,妳也一起過來吃吧。」

 

  宋青茉緊抿著唇,無法直視黃琪柔的澄澈目光,微偏頭避開。

 

  …張少君的屋子一點都不亂,只不過先前藏著她,所以找藉口攔著不讓去罷了,她知道那有小廚房,還知道排油煙機時好時壞,因為她常在那做飯…。

 

  微涼的手,突然被包覆進溫熱的手心,她詫異低頭一看,發現她的手此時被篡進裴坤昱修長的手中,正與他親密無間的十指緊扣。

 

  裴坤昱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擋,悄悄將宋青茉往身後拉,「你們是青青的朋友吧?抱歉,她先跟我有約了,你們改天再約她吧。」

 

  聽見裴坤昱委婉的推拒,黃琪柔不好強人所難,於是微笑道:「好吧,那下次再約,我們買完東西就先走啦。」推車經過宋青茉身邊時,她俏皮眨了下眼,「宋青茉,妳男朋友不錯哦,現在會陪女朋友買衛生棉的男人,簡直是稀有動物,妳要好好把握。」

 

  宋青茉看著他們背影,忍不住開口:「…學姊,對不起。」這是她虧欠了她很久很久的道歉。

 

  黃琪柔轉頭,以為宋青茉是為了不能跟他們吃飯的事道歉,笑著擺了擺手,「小事,不用特地道歉啦。」

 

  宋青茉勾起笑靨,眼眶帶著濕潤揮手道別,……,對不起,曾經佔有妳的位置,對不起,我的無知傷害了妳。

 

  「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,沒有我,妳也可以做得很好嘛。」裴坤昱鬆開握著她的手,抬手拍了下宋青茉的腦袋瓜,「要是心裡還難受就告訴我,我幫妳再黑那小子一次電腦,這次讓他永遠開不了機好了。」

 

  宋青茉聽聞不由得愣了下,…再黑一次電腦?這麼說的話,上次黑張少君電腦的是他,不是她家笑笑?!

 

  「你幫了我兩次,我請你吃頓飯吧,不過…。」宋青茉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看向推車,「吃飯之前,先把衛生棉放回去吧。」

 

  「等等!宋青茉,妳算數有問題吧?我幫妳兩次,妳怎麼折衷只請我吃一頓飯?」

  「……,我請你兩頓飯就是了!」

 

  得逞的裴坤昱彎起笑弧,「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哦!」他又不是慈善家,有點投資報酬率,他下回再幫她時,才能更有幹勁啊。

 

  「好好好,快點搬吧。」

  「我看這衛生棉也不用放回去了,反正妳遲早都會用完,乾脆買回去囤貨。」

  「不行,東西太多了,我提不回去。」

  「那有什麼問題?我幫妳提回去!」

  「成交!走,吃飯去!」

 

  第二次協商速度太快,裴坤昱莫名覺得,…他好像被詐了?!他抬眼望著宋青茉,心底忽然傳來異樣,彷彿被羽毛拂過,不禁微微顫了下。

 

  他見過她放聲大哭,見過她沉默時的黯然神傷,見過她孤立無援的慌張,可是從沒有一刻,看見她笑得這般燦爛,就好像在黑夜中點燃的煙火,格外美麗燦爛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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