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 菩提本無心 】

第四章 陰陽司司主

 

  清瑀的問題我回答不上,只能獨自望著忘川沉默,可清瑀並沒有放過我的意思,另外又拐了個彎問我。

 

  「冥界的人喚妳“大人”是何意?莫非妳真忘了自己是仙了?」

  「…清瑀,我雖是仙,可這並不妨礙我同時也是半個冥界的人。如你所聞,我領的是冥界的官職,位居陰陽司司主,執掌六界生死魂前身業障,子陽和少幽皆是我下屬。」

 

  陰陽司司主,名號聽著好聽,但其實就是個閒職,真正做事的是子陽和少幽,陽判子陽判魂魄生前善事,陰判少幽專判惡事,待魂魄領罪受罰後,再送入六道輪迴,而司主要做的,無非是看他們判完呈上來的卷宗,還有判魂魄要入哪道輪迴的小權力罷了。

 

  說來慚愧,我這一年到頭不是在無名山悠哉度日,要不就是帶著龍蛋四處貪玩,久久才回來冥界一趟,陰陽司的事,基本皆是由子陽他們擔著,他們要是擔不了,這時才由冥君出面決斷。

 

  子陽他們時常笑話我說,冥君不知欠我了多少冤親債,縱容我來無影去無蹤不說,還得按時給我發俸祿,陰陽司萬一出了什麼差錯,上有君上罩著,下有他們扛著,怎麼也怪不到我頭上。

 

  據他們說,他們在冥君手下待了數年,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君上在一個人面前,居然如此地威信全無。

 

  …小仙不才,承蒙冥君厚愛,使得他們敬我如同君上,從不敢出語得罪我半分。

 

  清瑀聽聞我那番話,臉色越發不好看,緊皺的眉頭可以連打十個結了,「華蓁,妳明知仙冥兩界有別,任憑妳不喜拘束,可妳怎能拿天規這般胡鬧?」語氣裡的每個字句都透著冷硬,頗不認同我的說辭。

 

  我轉頭望著清瑀,明知他是雅正的仙,骨子裡更是正直頑固,說話得挑軟的說,奈何心底不悅情緒過盛,當下便按耐不住的回嘴:「天規又如何?我一無仙職,二無從惡,即便是天君,今日亦不能判我罪。」

 

  清瑀直直盯著我,我原以為他會罵我詭辯,繼續和我爭辯,可最後他卻只是嘆了一口氣,啞然失笑:「我究竟在想什麼,妳怎就不明白呢?」

 

  兩兩相對無言,我並不是真不明白清瑀,他向來話少,之所以和我說這般多,不過是真心拿我當朋友,不願見我哪日受天罰處置,他的這份心意,我還是曉得的,但冥君和子陽他們待我何嘗不是一等一的好?我若因仙身,斷絕和他們往來,豈不彰顯我華蓁膽小怕事?再說了,這種過河拆橋的事,我可做不來。

 

  清瑀苦心勸退無果,眉頭仍在糾結,我亦沉著臉色不見笑顏,就在這時候,單薄的船身不知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,船身晃盪不止,清瑀大約知曉我有冥職在身,船上又有子陽和少幽,一時心防鬆懈,未料及會橫遭變故,步伐當即踉蹌不穩,隱隱有要栽進忘川河的趨勢。

 

  「當心!」我心急伸手拉住了他,拽著他的衣袖退進了船艙:「忘川河底下的惡鬼各個心性凶殘暴虐,倘若掉下去,無疑是死路一條,尤其你還是仙身,對他們而言是大補的貢品,吃了你能精進他們不少的修為,你可千萬別小看那些惡鬼,他們咬人可疼了。」

 

  冥界有兩種魂,分為生魂和死魂,生魂能入輪迴,但死魂卻不行,他們生前背負的罪孽太多,沒有輪迴之權,只能永久滯留冥界。

 

  冥君既為六界魂魄之主,必然要騰個地方安置這些死魂,奈何他們不是安生的主,放到哪都能折騰,數千萬年來,冥君沒少為他們頭疼過。

 

  忘川與冥界相依相存,經年累月下戾氣甚重,除了引魂的鬼侍,無人膽敢靠近,冥君看準了這點,便想了個便捷的法子,頒下諭令將死魂扔進河中,讓忘川河蠶食他們的魂魄,直至魂飛魄散。

 

  清瑀神色一冷反問:「妳接著不會是想告訴我,妳知曉的這麼清楚是因妳曾掉進去過?」

 

  …咳,清瑀,你真的可以掛牌“仙界鐵板神算”了。

 

  我訕笑道:「幾百年前,曾不留意失足掉進去過一回。」

 

  忘川底下動靜鬧得這般大,不消片刻,子陽和少幽雙雙護著龍蛋入內,掌舵老伯壓後,一行六人全聚在小小的船艙裡。

 

  子陽拱手朝我上前一步:「大人,外頭忘川情況有異,子陽請求大人准許我與少幽出去查探。」

 

  我皺了下眉頭,尚且來不及回話,船身又是猛烈一晃,只見方才靜默的老伯突然瞪著雙眼,骨瘦如柴的一隻手指著我背後不停的發顫,語不成聲。

 

  瞧老伯嚇成那模樣,不必回頭,我已然知曉有什麼東西爬上了船頭…。

 

  冷靜下來細想,這些惡鬼恐怕不是臨時起意想找碴,而是早在渡河時,他們就盯上了清瑀,可礙於清瑀的護體結界無法近身,他們便伏在暗處,只待清瑀徹下結界,他們好伺機而動。

 

  我雖打得一手好架,但每回皆不曾主動惹事,總要被逼急了才出手整治,如今惡鬼都找上門了,我若不去會會他們,倒是有違我心性了。

 

  「子陽,少幽,你們倆留下,務必護好所有人周全。」我伸手摸了下龍蛋的腦袋瓜,彎身殷切囑咐:「龍蛋,你留在這乖乖聽叔叔們的話,不許搗蛋添亂。」

 

  龍蛋兩手拉過我的手,靜默半晌乖巧點頭:「孩兒知道了,娘親諸事小心。」

 

  軟糯討喜的童音,說得我心頭一暖,我忍不住抱了抱他,他素來頑皮,但遇上大事時卻極其懂事,從不叫我擔心,那性子也不知隨了誰,肯定不是隨我就是。

 

  少幽收起往日嘻皮笑臉的臉色,嚴肅允諾:「大人且放心,有我二人在,必保得小公子安然無恙。」

 

  我應了聲,鬆開抱著龍蛋的手,清瑀半側過身,擋在我的去路,「華蓁,我隨妳同去。」

 

  我抬眸望向他淺笑:「清瑀,我是冥官,沒人比我更清楚他們的能耐。」

 

  清瑀驀然無語,我便當他是同意我獨自前去了。

 

  我毫無戀棧轉身離去,衣袖因步伐擺動搖擺,微揚起手,收攏在寬大衣擺下的長鞭逕自向前抽去,長鞭整整繞了三圈,輕鬆纏住趴在船頭準備撲上來的陰森白骨,長鞭再次甩出,那具頭骨應聲碎裂沉入忘川,我隨即御風而起,將惡鬼目光引至我身上。

 

  幾近是我動手的同時,小船船身底下浮現一圈光印,半圈大的光罩嚴密圈起小船,任憑忘川河如何翻騰也不見小船有半點顛簸之勢。

 

  夜空傳來幽遠古琴聲,由遠至近,惡鬼似乎懼怕那琴音,動靜顯得比方才小了許多。

 

  我勾唇微笑,手上長鞭未曾停緩,…那人終於來了,他素來不愛殺人,可並不是不殺人。

 

  聽聞琴音,子陽和少幽齊齊探出身子來,果然瞧見半空中多出個飄邈的身影,烏黑長髮以玉冠束起,兩頰鬢髮飛揚,內裡衣著藍衣,外頭罩著入水不濡的東海白鮫綃。

 

  來人眉目寒星,面貌溫文爾雅,一派玉樹臨風之姿,這人正是他們口中的君上,冥君,殷承離。

 

  清瑀遠眺望去,目光始終緊緊跟隨華蓁,只見她眉眼含笑,舉手投足間從容不迫,他知她仙術俢為極高,有本事保自身無虞,架也打得好,可知道是一回事,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。

 

  她手起鞭落,一出手就是一個頭骨,招式果決,隨著華蓁動作,他不由得被那長鞭引起了注意,…鞭長約莫七尺,通體烏黑,仔細定睛一看,長鞭上還有整排倒勾小刺,無論法力多高深,要挨上那一鞭也是在劫難逃,再看忘川河底,但凡被華蓁打中之人皆無力反抗掙扎,須臾間便化為一縷清煙煙消雲散。

 

  清瑀心底猛然一沉,若他沒認錯,華蓁手裡拿的是“斬魂鞭”。

 

  猶記他還是天命司君時,曾在九重天的藏書閣中看過一本描繪六界神器的書,據書上所言,斬魂鞭殺傷力強大,為它所傷者,輕則魂魄有損,重則魂飛魄散,是為歷屆冥君不離身的聖物,…可如今斬魂鞭卻在華蓁手裡,這又是怎麼回事?

 

  冥君殷承離趕至華蓁身旁,神情淡漠不見殺意,兩手輕搭在琴身,指尖輕撥琴弦,流淌出的琴聲餘音剎那光華流轉,琴音宛如劍氣銳利,呈現削鐵如泥的強大威力直撲忘川河面而去。

 

  華蓁與殷承離聯手制敵,一人撫琴一人舞鞭雙方合作無間,看得子陽和少幽目不轉睛,若不是底下浮出的白骨駭然詭異,他們怕是要誤以為,大人手中舞的不是鞭子,而是綾羅了,瞧那身姿腰細如柳,足尖輕點打旋,可不就像是在翩然起舞嗎?!但見大人出手,就是劈人門面,下手彷彿在切白菜般的俐落,滿心的欣賞也變成了欽佩敬畏…。

 

  冥界兩百年前的那場惡戰,或許許多人都忘了,可他們仍記得,大人方才同清瑀神君提及曾掉進忘川一事不假,恰巧也正是那時發生的事,大人並非失足落水,事實上是被惡鬼們纏身拖下去的,大人忘性大,興許早記不清當年之事,但他們和一干冥兵卻未曾有一日敢忘。

 

  彼時,大人還不是司陽司司主,只是冥君妹妹王姬長歌公主的知心好友,受公主所邀,時常會來冥界走動喝茶。

 

  那日的忘川也如今日這般躁動不安,惡鬼集結叛亂,偏逢冥君不在,冥界能作主的只有向來不管事的長歌公主,可公主長年養尊處優嬌貴慣了,何曾遇上這等大事?乍一聽聞忘川發生叛亂一事,立馬就嚇得六神無主了。

 

  幸得華蓁仗義,不顧兩界有別的天規,欣然挺身而出,手持長歌公主授意令牌,快速點了三千冥兵前去忘川鎮壓,其中欽點的兩名領頭少將,正是他們二人。

 

  那時華蓁手上還沒有斬魂鞭,生死關頭前全憑一身本事,單靠赤手空拳和惡鬼混戰,徒手撕碎頭骨,狠絕手段不輸男兒半分。

 

  這仗打得甚是艱難,惡鬼前仆後繼,忘川戾氣駭人,後無援軍相助,每人只能堅守地界咬牙苦撐,可他們會受傷也會感到疲累,沒有不死的仙身護體,下一刻就會魂飛魄散的恐懼始終纏繞心頭。

 

  肉體的折磨比不上精神的折磨,當他們親眼見著帶來的冥兵一個接著一個埋葬忘川河底,若說軍心不曾動搖是假的,但華蓁彷彿沒有見到慘況般,依舊不為所動的殺人,她並不知曉,當時,她那孱弱的身影,就是他們的主心骨,她一刻未倒下,他們便能多堅持一刻。

 

  打了整整一日夜,冥君親率三萬大軍趕來救援,忘川局勢逐漸控制,正當所有人都鬆懈的時候,無人留意到沉寂在忘川河底,還有幾隻孤注一擲的零星惡鬼,他們抱著視死如歸的氣勢,趁華蓁不察,一舉全撲上她,將她拖入忘川河底,意欲讓她陪葬。

 

 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,內心皆是一片荒涼,忘川戾氣遠近馳名,哪是區區一個仙能承受的?但凡被推進忘川的惡鬼,沒有不魂飛魄散的,…華蓁多半是沒了。

 

 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,忘川河莫名泛起了一道銀光,映得河面波光粼粼,龐大仙氣震開河面,華蓁重新躍了上來,衣衫破爛,周身留有被惡鬼啃咬的痕跡,雪白素衣染成了絳紅緋色,讓人分辨不出是誰的血,漆黑眼瞳隱約浮現赤紅,眸光透著冷冽,渾身殺意濃烈。

 

  眾人握緊了手中的刀劍,誰也不敢輕忽大意,即便華蓁與他們已經有同袍之情,可他們身為冥兵,有護衛冥界之責,惡鬼若奪身成功,勢必引起更大的動盪,他們不得不拼死斬殺。

 

  正當雙方僵持的時候,只見她一眨眼,眼瞳隨即恢復正常墨色,殺意彌散不見,言行舉止一如往昔,未有惡鬼附身之象。

 

  入了忘川還能全身而退,華蓁無疑成了冥界空前絕後的第一人,也因她走過一遭,眾人才知曉,原來忘川河水並非玄黑色,只因終年不見光,河水血色不顯,故而有此誤會罷了。

 

  忘川河之戰,華蓁一戰成名,冥界上下無不信服,對其仙界的身分也不再排異,後來冥君以軍功受封她為陰陽司司主,諭令一出,萬眾臣服,至此待她恭敬如見君上。

 

  忘川河水再次回歸平靜不掀波瀾,殷承離琴聲漸歇,我收起斬魂鞭,朝殷承離拋了句:「我下去忘川看看。」

 

  身形方動,那人身影比我更快,已然出現在我身後,一手擒住我手腕反剪置我身後。

 

  他這一動作令我倆挨得極近,吐息皆在咫尺之間,我因受制於他,被迫半倚在他懷裡,登時形成我對他投懷送抱的曖昧姿勢…。

 

  他俯低頭瞧我,淺淡似琉璃的眸子看不出喜怒,他身上那若有似無的冷檀香於無形中沁入我心扉。

 

  走遍六界數年,我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,自詡看人精準,可是唯獨殷承離最讓我意外,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冥界的影子,他若不說自己是冥君,旁人怕是會誤以為他是仙界哪位大義凜然的神君了。

 

  殷承離這般大費周章的制住我,只冷冷說了三個字:「不許去。」

 

  輕冽的嗓音刮過我耳畔,依稀還能感覺到他說那三字時,從胸膛傳出的微微震盪,我愣了少頃沒有反應過來,一時竟忘了掙扎。

 

  「娘親!」

 

  虧得龍蛋這一聲劈天蓋地的叫嚷,終是讓我回過心神,殷承離想來也覺得彆扭,不等我開口,他已先行放了手,往後站遠了一歩。

 

  忘川譟動平息,子陽和少幽刻不容緩帶著龍蛋御風前來,老伯擺渡小船載著清瑀尾隨在後。

 

  子陽他們足尖方落定,撲通一聲跪在殷承離面前,開口又是行禮又是請罪地好不忙碌,龍蛋則是拉著我的手左看右看,確認我是否安然無恙。

 

  我笑著拍了拍龍蛋的頭,輕點他鼻尖:「娘親沒事。」

 

  龍蛋長吁口氣拍拍胸脯,隨後兩手交疊搭在圓滾滾的肚子上,身板端正朝殷承離拜下,「龍蛋參見冥君。」

 

  殷承離受了龍蛋的禮,淡然撇了我一眼,那臉上明顯寫著“瞧,妳兒子都比妳懂事”的鄙視表情…。

 

  殷承離擺手道:「起來罷,日後隨你娘親,不必向我行禮。」

 

  龍蛋頷首應了聲是,渾身還是緊繃著,半垂脖頸,一副隨時等候吩咐的小媳婦模樣。

 

  不管是清瑀,還是子陽少幽,龍蛋待誰都親近,可一旦遇上殷承離,舉止就會變得越發拘謹,我原以為龍蛋是不喜冥君,後來才明白,龍蛋是發自心裡敬愛他,故而對他於旁人不同。

 

  殷承離瞧龍蛋如臨大敵的姿態莞爾一笑,朝他伸出了手:「過來,我帶你們回家。」

 

  龍蛋走近幾步,將小手輕輕放在殷承離如美玉雕琢的手上,「多謝冥君。」

 

  殷承離聽聞皺眉,改由一手抱起龍蛋,圈著他軟綿的身子,滿臉真摯發問:「…你可是怕我?」

 

  龍蛋愣了會,急忙搖了搖頭,「我不怕。」像是怕殷承離不信,他還拽著他的衣襟,露出平日裡和我撒嬌的姿態。

 

  殷承離微勾唇角,繼續打破沙鍋問到底:「那你為何喚他們叔叔,但卻喚我冥君?」

 

  「啊?」龍蛋雙眼茫然,思索好一會才吞吞吐吐道:「娘親都得喚您一聲君上,龍蛋不敢冒犯。」

 

  「我與你不是君臣,無須在意這些禮。」殷承離揉了龍蛋臉頰一把:「你如何喚子陽少幽,來日便怎麼喚我。」

 

  龍蛋受寵若驚的瞪大雙眼,不安的看了我一眼,見我點頭後,終於大笑開懷,立刻摟緊殷承離的頸子,討好喚了他一聲“承叔”。

 

  清瑀與老伯後至,他望著我,以無聲口型問了我,身子可有受傷?我微笑搖頭,朝他招了招手。

 

  清瑀縱身落到我身旁,我領著他至殷承離跟前,恭敬揖拜:「君上,這位是清瑀神君,是我在仙界為數不多的朋友,華蓁斗膽,未先秉告君上便私自帶他前來,引得今日忘川惡鬼異動,險些釀成大禍,還請君上責罰。」

 

  「請罪就免了,妳哪回回來,沒有折騰出大動靜的?本君要想罰妳早罰了。」殷承離輕托起我的手又道:「既是妳的朋友,自然就是冥界的朋友,今晚大殿設宴款待。」

 

  我收回虛禮起身,殷承離都發話要設宴款待清瑀了,這下我可不用擔心我的俸祿會不會不夠請清瑀在冥界吃頓好的了。

 

  清瑀向殷承離行了個禮致謝,二人方語畢,一艘畫舫大船正好駛入眾人眼前,船上窗櫺紅紗飄逸,一名模樣水靈的美人兒半倚欄杆,指間勾著一壺酒,巧笑倩兮。

 

  膽敢在冥界這般出場講究,不怕壓過冥君風頭的,唯有我好友長歌一人矣…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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