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 吾愛傾城 】 第四章

 

  相似容顏,同擅琴藝,這一刻,東方繁不敢確信了,那時雙眼復明,第一眼見到的女子,和那些時日一直照料他的女子,是否真是同一人?

 

  他心底的那個身影,想留她在身邊的女子,真是柳如玥嗎?

 

  太子聽了她彈了一曲又一曲,實在聽不出有何破綻,自知待著也沒什麼意思,逐領著三弟東方烈,和九弟東方望倖然離去。

 

  離去前,不忘狠狠瞪了東方望一眼。

 

今日九弟一早就到殿內舉報,說是六弟王府裡的侍妾柳氏不是柳如玥,非要他過來看看,如今好了,試了她一回又一回,也不見有什麼缺失。

 

九弟手下養的都是什麼探子?這般不牢靠,白白讓他跑了這趟!待回宮裡,非得好好罰他一回,看他日後還敢不敢胡亂舉報。

 

  送走了太子和兩位王爺,如星終能緩下一口氣,甫回身,就見東方繁一臉怪異,那雙眼直望著她。

 

  她低垂首,避開他的眼,不想聽他出語嘲弄自己,逕自越過他,可就在與他錯身之際,東方繁拉住了她的手,把她拽進他懷裡。

 

  如星眼裡露出驚愕,這是自新婚那日之後,他倆第一次這般親近,但東方繁眼裡此時沒有柔情,只寫滿了疑惑以及猜忌,…他,不信她。

 

  既然兩心不相許,她又何苦奢望,東方繁許是會有理解她的一日呢?

 

  她推開他,冷然低語:「王爺不必那般看我,我知曉自己是誰。今日此舉,是為緩兵之計,並無意奪取姐姐身分。」

 

  東方繁見她身影進了屋子,抿唇苦笑,神色複雜。

 

  她知曉自己是誰,可他卻弄不清她是誰,真正摸不透心意的人,…是他。

 

  自太子來訪那日之後,安賢王府內,一切都有了重大改變。

 

  東方繁三不五時就出現在如星的幽嵐苑,一會討茶喝,一會賴在這批閱奏章,常常一待就是一整日,不僅同她一塊用膳,還時不時就想試探她什麼,幾日下來,他倆之間,已與尋常夫妻沒什麼兩樣,就只差在東方繁尚未開口說要留宿在幽嵐苑,和她同榻而眠。

 

  突如其來的恩寵,東方繁不覺得有什麼,可於她卻是非同小可了,這日子過得比往日更加膽戰心驚,她就怕哪日東方繁心血來潮,說要留宿幽嵐苑,屆時,她是得從了他?還是登高一呼,把沈凌霄給叫來,讓他把王爺扔出去?這扔王爺的罪名,也不曉得重不重?她與沈凌霄兩條人命,夠扺嗎?

 

  兩人恩愛的傳聞,傳的那是繪聲繪影,如星再次引起了王府下人的議論,眾人對她的態度,有了非常大的轉變,言談間滿是恭敬之意不說,就連王府其他侍妾,也開始往幽嵐苑頻繁走動,和她姐妹相稱。

 

  如星疲於應付,逐向外稱病,擋了所有想來幽嵐苑,同她攀關係的「姐妹們」。

 

  此策略果真見效,那些夫人們不再來了,就連東方繁也索性不來了,她終是能喘上一口氣,好好過上昔日清閒的日子。

 

  這一擋,又是半個多月過去。

 

  如星耳根子落得清靜,又開始嚷著日子無聊,非要纏著沈凌霄給她買鴿子,他被纏得受不了,一氣之下,就買了十幾隻的鴿子回來,讓她一次養個夠。

 

  她見了那麼多鴿子,不但沒有惱怒,反而滿臉欣喜,樂得每日親自餵養鴿子,絲毫不受幽嵐苑外的影響。

 

  沈凌霄倚著樑柱,淡然看著她餵養鴿子的身影:「太子那關過了,接下來妳有何盤算?不會真要在王府待上一輩子吧?」

 

  「要走也得等過了王爺生辰再走吧。」如星未抬眼,仍舊專注餵著每隻鴿子。

 

  她心想,姐姐雖不在,可禮數還是要替姐姐做足的,若在這個節骨眼,同王爺說要辭行,怕是有些不妥當。

 

  「王爺答應放妳走了嗎?」

 

  近日,東方繁不再到幽嵐苑,可他卻吩咐了下人,讓人隔三差五的送些補品過來,依他看,王爺頗有不願放人之意,如星當真能全身而退?

 

  「他沒答應,因我根本沒提要走這事。起初,是我賴著不走,可現下,他應是巴不得我趕緊走,省得留下來給他添亂。」

 

  那日太子突然來訪,東方繁雖面色鎮定,但她知曉,他也同她一樣,整個人戰戰兢兢,嚴陣以待,就怕看露了太子的一個眼神,被抓住要害。

 

  只要她走,便不會再有如此驚險的場面,她也不會成為東方繁的軟肋,讓人逮著機會要脅他。

 

  「在王爺眼裡,妳未必是給他添亂,但,讓他心煩意亂倒是真的。」

 

  如星輕笑一聲,懶得追問沈凌霄,他此話究竟是何意。眼下,還是餵飽她的鴿子要緊。

 

  安賢王府爲籌備自家王爺生辰,每日皆顯得熱鬧歡騰,下人們個個精神奕奕,整日忙進忙出。

 

  如星待在幽嵐苑,苦思良久,卻始終想不出該送什麼禮,不禁臉露愁容,整日又是唉聲,又是嘆氣,十足悲苦的模樣。

 

  「…想什麼這般認真?」

 

  沈凌霄本想避著她,可好巧不巧,眼神就這麼對上她殷切的目光,只好認分走向她身旁。

 

  「我還能想什麼?還不就是在為王爺的生辰禮犯愁。」

  「這點小事也能難倒妳?妳不是素來鬼點子最多的嗎?」

  「你可別小瞧這事,這送禮的學問可大了!送的太貴重,引人招忌,送的輕了,又顯得自個兒小家子氣似的,其中分寸十分難拿捏,要是拿捏不好,可是會得罪人的。」

  「不過就送禮,哪來這般繁瑣?」

 

  如星嘆了口氣,無奈搖首道:「孺子不可教也。」她都同他說了這麼多,沈凌霄還是聽不懂,她真是白說了!

 

  一撇眼,屋外養的那群白胖胖,羽毛雪白的鴿子,倏地吸引了她的目光。

 

  沈凌霄順著如星的眼望去,意會到她正打著那群白鴿的主意,臉上頓時鐵青了一半:「妳別同我說,妳打算送王爺鴿子。」

 

  「不成嗎?這可是能飛好幾十里,皇城內最好的白鴿!要不是王爺,我還不願割愛呢。」

 

  爲免柳如星被以藐視王爺的罪名押下,他果斷的斷了她的念想:「他用不著,妳還是自個兒留著。」

 

  「那好吧。」如星難掩失望,收回目光,玉指輕敲著桌案,認真琢磨更好的計策。

 

  沈凌霄望著她沉思的臉龐,不禁有些困惑,商場上那精明的柳如星,和眼前這個,說要送王爺鴿子做生辰賀禮,滿腦詭異思想的柳如星,實在很難將她們聯想成一人。

 

  「…妳若真那麼煩惱,要不回柳家庫房看看?忠叔這幾年收了不少奇珍異寶。」

 

  「沈凌霄!你跟了我那麼多年,今日我頭一回覺得,你變聰明了!」如星素手拍上他的肩膀,眼裡全是讚賞之意。

 

  若不是沈凌霄提起,她都快忘了忠叔還有私藏珍寶的習性了!

 

  這下,有了忠叔的寶貝們,她再也不必犯愁了,就算再來十個八個生辰禮,都不成問題!

 

  「我們快走吧!」如星拉著沈凌霄的臂膀,急忙把他向屋外拖去:「趁著忠叔出遠門辦事,如今一時半刻還回不來,我們趕緊偷一個出來。」

 

  「為何要用偷的?妳是柳家當家,從府裡拿個一兩樣東西送人,不為過吧?」

  「我雖是當家,可東西到底也是忠叔費盡心血收羅來的。」

  「那妳還拉著我,一塊回去偷?」

  「我們先偷出來,你回頭在尋個贗品,悄悄送回庫房,魚目混珠,一切不就大功告成了嗎?」

 

  沈凌霄極力忍住,想往她腦門,狠狠敲上一際的衝動:「妳當忠叔是傻子?金銀珠寶都看了十幾年了,他鐵定一眼就能看出來的。」

 

  「所以你得找個功力高深的師傅,別讓忠叔一眼就瞧出來呀!」

 

  瞧如星一臉竊喜,萬分讚嘆自己聰明的模樣,他實在不好說破,她的法子一點可行性都沒有。

 

  看來,他只能再找個時間回柳宅,好好向忠叔賠不是,順道認個錯,要不是他的提議,如星也不會把腦筋動到忠叔身上,一切皆是他自作聰明之故…。

 

  才剛出了王府不過百歩,如星在商場上結識的仇家便尋來,爲顧及身旁的無辜百姓,她讓沈凌霄將仇家引到隱避的地方動手,自己則孤身回柳宅。

 

  無奈她還沒走回柳宅,就在半路上,硬生被人攔住了去路,她抬眼看向來人,那人頭戴了頂斗笠,外頭罩著一個黑面紗,掩去面容。

 

  「何人?」

 

  男子伸手掀開黑面紗一角,露出恰好可以讓如星看清楚的面貌:「主上有請,還望姑娘隨在下走一趟。」

 

  如星一眼認出來人,他就是那日與沈凌霄過招數回的高手。

 

  一出王府,就有仇家尋來,而他又在此時現身,時間點吻合的太過巧妙,這般費心安排,無非是想引開她身邊的沈凌霄,讓她孤身一人去見他口裡的主上。

 

  這人沒朝她動手,言語上對她甚是客氣,想必他身後之人,並不想取她性命,那麼,見一面也無妨,她早想會會他身後的主使之人。

 

  她揚起笑,毫不猶豫走向那人:「那就隨你走一趟吧。」

 

  如星隨著那人走至一處茶樓,二樓雅座上,就只坐著一名男子,一身紫衣,袖口繡著繁瑣的花樣,那骨節分明的手端著茶盅,不急不徐的喝著。

 

  她一屁股就坐到那人面前,伸手替自己也倒了杯茶水:「公子向來皆是這般請人前來一見的嗎?」

 

  「長昕,跟姑娘賠不是。」男子放下茶盅,冷然撇了眼身旁的護衛。

 

  莫長昕眉眼沉靜,走到如星面前,雙手作揖,正要給如星賠禮時,卻被她擋了下來。

 

  「得了,我同你主子說笑呢。」如星揮了揮手,又看了紫衣男子一眼,他的模樣實在眼生:「公子同我是初見吧?」

 

  「確實是初見。」

  「那就是你不對了!」

 

  聽聞主子無端被指責,護主心切的莫長昕轉眼推劍出鞘。

 

  「長昕,不得無禮!」男子喝斥一聲,見護衛收回了劍,又把目光轉回她的小臉:「妳且說說,我哪裡不對了?」

 

  如星目光一沉,他唇邊雖有笑意,可身上的氣勢,不怒而威,身旁護衛對他更是敬畏,連話也不敢吭一聲,他…不像江湖人,更不像一般等閒之輩,她得留心堤防這人。

 

  斂下打探的眼神,她盈著笑臉道:「你要想見我,派人稍個信就是了,犯得著派人來追殺我,逼我前來一見嗎?」如星撇了撇嘴,對他這般請人手段,十分不以為然。

 

  「我若不這麼做,怎能讓姑娘獨自前來呢?」

 

  本想回嘴幾句,可又思及沈凌霄現下不在身邊,她還是安分點好:「罷了,我說不過你。」

 

  「妳若不喜歡,下回我想別的法子請妳。」

 

  聽聞還有下回,如星連忙跳起身:「這就不勞公子費心了!不知公子今日見我,所爲何事?」

 

  嘴角笑意漸深,她願把話挑明了問也好,和她這般兜圈子的談話,他也著實有些累了。

 

  玉扇一指,直指向她腰間的那只玉墜,語調甚是愜意:「姑娘身上的玉墜,是該物歸原主了。」

 

  「你究竟是誰?又何以論證,這玉墜是公子的?」如星下意識握緊了玉墜,眼神戒備,這玉墜是爹爹臨終前交託給她的,她就是豁出了命,也得好好守著這玉墜。

 

  「我是誰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這只玉墜,若是尋常玉墜也就罷,可它是九蓮玉墜,終歸有一日,會回到屬於它的地方,這些年,因為這只玉墜引起的殺機,難道還少嗎?…妳也該過上安穩的日子了。」

 

  如星心口一震,他竟知曉這是九蓮玉墜…。

 

  沈凌霄一直以為,那些時不時出現的仇家,是她在商場上得罪人之故,可實情不然。

 

  柳宅上下,唯有她知曉,殺身之禍,一切皆因這只玉墜而起。

 

  九蓮玉墜,是白韶國缺失的另一半兵符,得玉墜者,將可任意調動白韶國的兵馬,使其國上下的將士,聽他一人之令,只要他想,他就是白韶國的新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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