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一　青鸞皇都

第一章【非后即妃】

　　二十一世紀，隨著電子產品日新月異，人與人之間的聯繫也越加疏離，街頭名貴跑車彼鄰奔馳，名車成了自身社會地位的定義，時下年輕人各個新潮裝扮，看得讓人眼花撩亂，然而，處在這樣的太平盛世，人心卻越趨冷漠…。

　　一個身穿雪白細肩洋裝的女孩，揹著沉重的畫架，正朝向一片綠油草地，準備繼續自己的期末畫作。

「柳雲嫣。」留著一頭俏麗短髮的女孩，從遠方跑近，一把搶去纖纖玉手中的畫筆。「別畫了，我聽朋友說這附近有一個算命師好靈，妳陪我去吧。」

「又算命？妳不是算了好幾次了嗎？」看著憑空消失的畫筆一愣，雲嫣不解的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。「算命師嘴甜一點，妳就直說靈，要是說了妳不愛聽的，妳又嚷著說不靈。算來算去，還不就是那些話，要不然我說些好聽的話，妳給我算命諮詢費吧，我就當打工嘍。」

　　聽著雲嫣潑了一身冷水的話，女孩不見生氣，反而還笑臉嘻嘻。「這次不一樣，十個去算命，個個都說靈。最後一次了，陪我去嘛，拜託。」不等雲嫣回答，女孩快速收著散落一地的畫具，拉著雲嫣走出校園。

「江可霏，這是妳說的，最後一次了哦。」雲嫣無可奈何被好友拉著走，她真不明白，為什麼好友這麼熱衷算命？難道算命會越算越短命的道理，她沒聽過嗎？對於那些自詡算命師，她柳雲嫣一律嗤之以鼻，不就是江湖術士嗎？他們說的話，有什麼可信的。

　　可霏停下腳步，對了一眼手上的地址，眼裡閃過驚奇，一隻白嫩小手拼命指著前方。「沒錯，就是這了。」

「妳確定？」雲嫣一抬眼，大樓外圍牆壁斑駁，一旁供人行走的空間狹窄，樓梯也顯得老舊，就連照明的燈管也微微閃爍，這哪像什麼算命地方？四周瀰漫的陰暗詭異氣氛，簡直快跟鬼屋沒什麼兩樣了。

　　好友那張遲疑的清麗小臉，江可霏完全視若無睹，繼續揚著甜得像是可以滲出蜜的笑容。「我們進去吧。」可霏拉著雲嫣的手，朝二樓大步邁去，最後在一個沒有門牌前的房子停下。

「雲嫣，妳在外面等我吧，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。」話說完，一溜煙就跑進了屋裡。

　　等了十五分鐘，屋內始終沒有動靜，雲嫣不禁懷疑，好友是不是遭遇了不測？正要破門而入解救好友時，門卻突然開了，緩緩走出的可霏，臉上神情卻有些慘白。「可可，妳沒事吧？」

　　可霏眼裡閃過一抹陰鬱，連忙又堆起笑臉，推著好友進去。「沒事，妳快進去吧。」

「誒？可是我沒說要算阿。」話還來不及講完，雲嫣已被推進屋內。

　　窗戶旁的黑色布幔隨著風擺盪，室內點燃著安定心神的薰衣草熏香，女人雙手交疊端坐，整張臉被黑色面紗遮掩，只露出一雙清冷，令人無從捉摸的雙眼。

「姑娘，我已在此恭候許久，姑娘請坐。」女人舉起手，做出恭請動作。

　　姑娘？雲嫣轉頭左右查探，確認她口中的姑娘是自己，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移動腳步，最後坐落在女人身前，看著那雙清冷的眼，心裡總覺得有些奇怪，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，她不喊她小姐，卻喊她姑娘？難道這是最新另類的生意手法？

　　女人拿出一只看似名貴的玉製瓷壺，溫壺、置茶、溫潤泡、醒茶、沖泡、奉茶、品茶，熟練的泡茶手法，更加顯得怪異。「這是姑娘最愛的雲霧茶，姑娘請品。」

「謝謝。」雲嫣接過，點頭輕笑。雲霧茶？這是她第一次聽說，但那入口的茶香味，竟熟悉的讓她渾身一震，這茶，不就是媽媽時常在家沖泡的那壺茶嗎？

　　看著眼前女孩眼裡閃過的詫異，女人又開口。「姑娘今日來，是想問何事？」

「我是陪朋友來的。」雲嫣喝了一口茶，輕扯嘴角，淺笑。

「姑娘既然都來了，算算又何妨？」

　　雲嫣正苦惱著要問什麼好？學業？工作？還是愛情？腦裡突然憶起前些天在家看的那節目探討的主題。「那就問…前世今生吧。」

　　前世今生…女人手一抖，手上的茶灑出了些許，細微的嘆了一口氣。「姑娘的面相極好，聰穎慧詰，即便遭逢生死攸關，也能屢屢化險為夷，是非后即妃高貴之相，姑娘想問的前世便是今生，望姑娘日後，多留心眼，切勿輕信旁人，以免陷自身於危難。」

「雲嫣？」可霏喊了發愣的好友一聲，卻沒有得到回應，忍不住又加大了音量。「柳雲嫣！」

　　突如其來的音量，嚇得雲嫣瞪大了眼，倒抽了口氣，輕拍了拍自己胸脯。「怎麼了？突然喊這麼大聲，嚇死我了。」

「算命師說了什麼嗎？從妳出來後，一直心不在焉的。」好友反常的舉動，讓可霏面露擔憂。

　　雲嫣搖了搖頭，佯裝不在意。「沒什麼事，只是覺得那人有些奇怪。」無論是言語、舉動、對她的稱呼，都不像是活在現代的人，反而像活在古代，她那句非后即妃的命運，讓她心裡有些忐忑不安…。

「妳沒事就好，我待會還有事，我們明天學校見嘍。」

「恩，明天見。」看著可霏離去的身影，雲嫣在內心不禁嘲笑起自己，從前她總是勸可霏別相信算命師的話，如今自己居然也這麼耿耿於懷，太不像她了。

柳家

「雲嫣，回來啦。」聽見大門開鎖聲，女人立刻關上電視，笑臉盈盈迎了上去。

「媽？這時候妳怎麼在家？今天不用去畫廊嗎？」雲嫣有些驚訝，自她有記憶以來，媽媽一天到晚待在畫廊，處理一些骨董字畫的展覽瑣事，沒到天黑，是不會回家的，也許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緣故，長大後，她對水墨國畫也是情有獨鍾。

　　柳如玥看著自己的女兒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，有些傷感。「嫣兒今年已經二十一了吧？」

　　雲嫣拉著母親到沙發上坐下，趕緊轉身去倒了杯水遞給母親。「是阿。怎麼了？發生什麼事了？妳臉色不太好。又想起爸爸了？」每次媽媽想念爸爸的時候，總會喚她嫣兒。

「嫣兒，妳想見妳爸爸嗎？」

　　雲嫣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。「媽有爸的消息了？」她從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，小時候不懂事，總追著媽媽身後，傻愣愣的問，為什麼別人有爸爸，自己卻沒有？只要問起，媽媽總是哭，一句話也不說，漸漸的，爸爸這個詞變成了禁忌，於是，她再也不問，也不問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媽媽姓柳，為什麼家人只有媽媽一個人。

「他如果見了妳，一定會很欣喜的。」如玥笑而不答，輕撫著自己女兒的清麗臉龐。「換上這件衣服，媽媽帶妳去。」

　　雲嫣接過衣服，轉身上樓，聽聞終於可以見到自己的父親，她內心沒有欣喜，只有滿腔的疑惑不解，媽媽的反應太反常了，那個算命師說的話也讓她不安，儘管她告訴自己，不要去在意，但她總覺得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，心裡不安感，擴散的越來越大。

　　雲嫣看了眼，裝著衣服的盒子，才一打開，便因為驚嚇，手上的盒子掉落地面，衣服散落了一地。「這是什麼？」雲嫣瞪著地上的粉色上衣，碧色儒裙，久久回不了神，怎麼回事？為什麼是古裝？

　　聽到聲音，如玥急忙開門：「嫣兒，怎麼了？」看見地上散落的衣服，如玥彎身撿起，頓時了然於心，熟練的替女兒換上，接著牽著女兒的手到梳妝檯前坐下，為她梳理如墨玉般的青絲，簡單盤上髻。「好了，我們出門吧，晚了就糟了。」

　　雲嫣任由母親拉著她走，母親那柔美的笑容，她無法拒絕，只好柔順的跟著母親坐進車裡，車子行駛到自家營業的畫廊停下。

「媽？」雲嫣疑惑的看向駕駛座的母親，不是說要帶她去見爸爸嗎？為什麼來畫廊？為什麼穿這一身突兀的衣裳？

　　畫廊後方有個天然形成的湖畔，從來不對外開外，小時候母親總牽著她坐在湖邊，常常一坐就是好幾個鐘頭，她已經許久沒有跟母親來到這個湖畔了。兩道纖細柔美的身影，靜靜佇立在湖畔旁。雲嫣一臉沉靜，她明白，自己的身世之謎，就要解開了。

「嫣兒，這些年，妳怪過妳爹嗎？」

「爹？」雲嫣眨了眨眼，還是不能理解。衣服就算了，為什麼突然連對話都變成古代用語？

「嫣兒，妳爹當年並不知道妳的存在，答應娘，見了妳爹後，別怪妳爹，好嗎？」

　　看著母親的模樣，雲嫣有些害怕。「媽，妳到底在說什麼？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？」

　　如玥淡笑望著那片湖畔，神色哀戚，靜靜開口。「我與他分別二十多年未見了，如今妳長大了，很多事情也應該讓妳知道。穆靖煬，妳爸爸，也就是妳爹，在那妳還有一個哥哥，他們都還活著，只是和我們不同世界，去了那之後，好好照顧自己。」語畢，將一個包袱遞給了雲嫣，抬頭望了眼天空。「時間差不多了，快走吧。」

「什麼時間？」疑問還沒問出口，雲嫣已經掉進湖裡，而那個親手推她下水的，竟是自己的母親，身子下沉，湖水模糊了她的視線…。

「嫣兒，等著娘，娘定會去尋妳。」

　　湖水掩去她的呼吸，雲嫣拼命揮舞四肢，想向母親求救，但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往下拉，怎麼也無法讓身體往上游去，漸漸的，她放棄了掙扎，無力往湖中深淵墜去，失去最後的意識。

「…她怎麼樣？」一道低沉男聲開口，語氣甚是冷淡。

「回秉主子，姑娘無礙。」

「回府。」冷淡撇了臉色蒼白的女人一眼，男人便頭也不回的離去。

　　雲嫣緩緩睜眼，想起母親悲傷的面容，立刻驚恐坐起身，仔細的環顧四周，卻是陌生的讓她不知所措，收拾得簡潔木屋，空氣中還留有一股淡香，雲嫣摸了摸床沿，還有些溫熱，顯然方才還有人在。

　　雲嫣立即奪門而出。「媽！」即便喊得聲音都啞了，依舊沒有母親的身影，這裡和畫廊的後方，除了湖畔，全都不一樣，偌大的樹林，只有一間木屋而立。雲嫣盯著湖畔許久，心想。「那就再跳一次。」

縱身一跳湖水中，湖水再次淹沒了口鼻，先前湖畔池中那股奇特吸力卻感受不到，雲嫣狼狽的爬回岸上，來來回回試了幾回，她體會到自己已經回不去的殘酷事實，落寞的走回木屋，將一身濕衣換下。

　　打開母親要她帶的包袱，裡面除了幾套衣裳，一袋碎銀兩，和一只樸素的木釵，就連可能是尋親關鍵的畫軸都被水暈染，根本辨認不清到底畫了什麼。雲嫣啞然失笑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般的不真實。

　　次日，耀眼的陽光照映到屋裡，雲嫣悠然轉醒，輕聲一笑。「果然不是夢。」簡單的將長髮束起，揹上了包袱。隨意在地上撿了個石頭，為免自己在樹林裡迷失方向，在每個樹木上落下一個又一個記號。走了許久，她終於看見一戶農家，歡喜的上前拍了拍門。「有人嗎？有人在嗎？」

「咿呀───」老舊的木門被人緩緩拉開，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農婦。

「阿姨…」雲嫣順口喊著，卻見農婦一臉狐疑，連忙改口。「大娘，請問這裡是哪？」

「這裡是青鸞皇都邊境，天子腳下。」

「青鸞皇都？」雲嫣愣在原地，她壓根沒聽過。「這裡是什麼朝代？」

「姑娘是外地人？」農婦打量眼前女子一會，才又開口。「這裡是青鸞國，景繁帝三十三年。」

　　一股前途迷惘的無力感向她襲來，雲嫣攤坐在地，身處在一個她不知道的國家，也沒聽過的朝代，她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該何去何從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