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一　青鸞皇都

第三章【入宮為婢】

　　貼身單衣被扯開，露出赤血兜繩，雲嫣怒瞪眼前男子，但他卻無動於衷，大掌一揮，床邊兩旁紗嫚垂落而下，官兵此時闖入，男子身子一擋，擋去雲嫣袒露的身子。

「大膽！竟敢壞我好事？」

「…小的有眼無珠，驚擾了爺，小的這就帶人離開。」這冰冷的語氣，為首的官兵為之一愣，認清來人面容，身子禁不住的顫抖，二話不說，迅速帶人離去。

　　見官兵全數離去，男子解了雲嫣的穴道，一股羞辱感油然而生，就在雪白手掌要襲上俊臉之際，被人攔了下來。

「告辭。」

　　男子翩然起身，原先罩著男子的黑色罩袍，落在雲嫣身上，巧妙遮去雲嫣裸露的身子，意會到男子是好意，雲嫣正想賠禮，卻只見象牙白的身影已翻窗離去，化作一抹白點。

　　罩袍獨有的冷香，瞬間圍繞她，鼻間低嗅好聞的香味，她不禁有些失神，總覺得這香味，…似曾相識？

　　次日一早，雲嫣重回大街上，官兵仍四處巡邏，似是在尋找她的身影。伸手拉了拉遮去面容的黑面紗，疾歩朝城門口而去。

　　倏地一陣大風刮起，吹落了雲嫣臉上的面紗。

「她在那！」一名眼尖的官兵，一眼便認出了她，揚聲大喊。

　　雲嫣朝人群裡跑去，趁亂混進了好幾名排成一列的妙齡女子之中，學著她們的模樣，蓮步輕移，優雅的乘上馬車。直至馬車駛離，雲嫣才鬆下一口氣。

「…這是要去哪？」馬車走了許久，不見停下，雲嫣好奇問了問身旁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。

「皇上下旨，普選妙齡女子入宮為婢，妳我皆已獲選，自然是進宮。」女子面容沉靜答道。

「入宮？」雲嫣倒抽一口氣，自己什麼地方不逃，竟然逃進了宮。一入宮門深似海，何況入的還是她不知曉朝代的宮門。

　　一下馬車，雲嫣立即嚷嚷著，送錯了，自己不是來選宮婢的，…只見所有人冷淡撇了她一眼，推著她，往宮門前去，縱使百般不願，她已沒有退路。

　　時光流轉，雲嫣成為宮婢已期滿一年，也因此機緣，所有禮數，已全知曉，身處的朝代，也已明白了大概。

　　天下如今四國鼎立，並以四神獸劃分國土，地處東方為青鸞國，代表神獸為青龍，地處南方為丹鳳國，意為朱雀神獸，西方為白韶國，為白虎神獸，北方為鷹燁國，玄武神獸所在。

  　一年前，身穿白衣被官兵追緝的原因，也總算弄明白。景繁帝尚未登基為帝時，其喜穿白衣，因此，登基為帝後，便立下皇詔，唯有青鸞皇族，才可穿白衣，尋常百姓人家若是穿了，乃是大不敬，其罪當誅。

　　那日冒犯她的男子，果然是為出手救她的，但男子離去時，也是一身白衣，莫非男子亦是皇室中人？…唯有這點，雲嫣尚未理出頭緒。

　　在宮中這一年，她亦想盡辦法打探親爹消息，消息是有了，但爹奉旨雲遊四海，體察民情，並將其畫下，歸期仍是遙遙無期，哥哥則是她尚未入宮時，便已行蹤不明，無人知曉。現如今，她只得續留皇宮，等待時機，但宮裡步步危機，她不確信自己是否能安然如願見到親爹…

「姐姐，姐姐。」

　　一聲嬌柔輕喚，讓雲嫣飄渺的思緒，重新竄回腦子裡。「何事？」

「明日就要去各宮侍主了，不知姐姐被指去哪？」

「千璿殿。」

「姐姐可否與菊兒交換，菊兒不想去朝荷殿…。」聽其他姐姐說，朝荷殿的主子陰晴不定，好幾個伺候的宮婢被趕了出來，她聽了害怕，想要跟人交換，但無奈問了好幾個人，都不願與她換。

「那就交換吧。」雲嫣無謂一笑，去哪對她而言，都是一樣的。素手自衣袖掏出千璿殿宮牌，遞給了菊兒。

「謝謝姐姐。」怕她反悔似的，菊兒飛快奪走千璿殿的宮牌，將朝荷殿宮牌塞進雲嫣手裡，隨後快步離去。

　　那倉皇離去的身影，讓雲嫣不禁懷疑，自己可是接了什麼燙手山芋？因在她應允時，原先笑鬧聲頓時變為安靜，所有人目睹方才交換宮牌的情景，皆是一臉錯愕，隨後露出看好戲的表情。

　　次日，雲嫣隨著掌事嬤嬤來到朝荷殿，還未進去向主子請安，便見兩名宮女哭得梨花帶淚的跑出來，險些撞上她們。雲嫣暗自心忖，看來自己的新主子，還挺棘手的。

朝荷殿

「老奴參見青荷公主，公主萬安。」掌事嬤嬤屈膝，恭敬行禮。

「何事？」女子黛眉輕蹙，滿臉不耐。

「這是新來的宮婢，老奴特意帶來給公主瞧瞧。」掌事嬤嬤手一揮，示意雲嫣上前一步。「快過來同公主請安。」

「諾。」雲嫣雙手交疊一擺，屈膝跪下，恭敬行禮。「奴婢參見公主，公主…」

「行了，出去吧，朝荷殿不需要其他人。」青荷撇了唯唯諾諾的女子一眼，甩袖離去。

「嬤嬤，您回去吧，我會好生伺候公主的。」雲嫣淡笑，公主的脾氣，她今日是領教了，但她並不打算離開朝荷殿。

「那妳自個兒小心行事。」

「謝嬤嬤提點。」

　　接連幾日，雲嫣都被公主不由分說趕了出來，但她並不氣餒，反而更加辛勤的出現在公主面前。但這日，日上三竿，公主陰晴不定的脾氣，卻遲遲沒有發作…

　　雲嫣站在公主寢殿外低語。「公主，吃點東西吧，您今早還未用膳呢。」等了半晌，遲遲不見公主回應。雲嫣鼓起勇氣一步步走近公主床榻，只見公主臉色蒼白，額上冒著斗大汗珠，伸手輕碰公主的額，竟滾燙得厲害，連忙扯著嗓子大喊。「來人，請御醫，公主病了。」

「御醫，公主這是怎麼了？」

「公主全身紅疹，傷口冒出膿包，並有發癢跡象，需好生照料。但此病會傳染，切記不可過於親近。待公主服了藥，只需靜養幾天，方可痊癒。」

　　送走御醫，宮婢們皆露出人心惶惶的模樣，無人膽敢靠近公主床榻。

　　雲嫣拿起布巾，坐在公主身旁，細心為公主拭去汗水。「如果不想留在朝荷殿，就走吧。」說白了，不過就是水痘，瞧她們各個驚慌的模樣，公主像是得了什麼怪病似的。

　　堂堂一國公主病了，竟然沒有人關心。雲嫣看著空蕩蕩的朝荷殿，突然明白了，公主的脾氣為何陰晴不定。

　　昏迷了整整三日，青荷緩緩睜開眼睫，望著身旁的女子，愣然了會，只見女子朝她露出一抹欣喜的笑。「太好了，公主，您終於醒了。餓不餓？奴婢拿些吃食過來。」

「去吧。」青荷頷首，病了多日，她確實有些餓了。

　　半晌，雲嫣端著一碗清淡白粥步回殿內，將公主扶坐起身，小心謹慎的餵著公主。

「御醫吩咐了，公主近日需飲食清淡，還請公主委屈幾日了。」雲嫣拿起絹帕，為公主擦拭嘴角。

「其他人呢？」青荷環視了偌大的朝荷殿，卻只見她一人的身影。

「公主病了，其他宮婢怕被公主傳染，不敢近身伺候，所以奴婢讓她們離開朝荷殿了。…是奴婢姿意妄為，還請公主責罰。」雲嫣跪在公主身前，等候公主發落。

「妳就不怕被本公主傳染嗎？」

「回秉公主，奴婢不怕。」若是被公主傳染，她穆雲嫣也認了。

「為何本公主無論怎麼趕妳，都趕不走？」以往只要她擺出公主架子，大發一頓脾氣，每個人都逃得遠遠的，唯獨她不同，即便自己每日不給她好臉色看，下令不准她進殿內，她就每日傻愣愣站在殿外，讓她又好氣又好笑。

「因為奴婢想陪著公主。」雲嫣淡然一笑。她自小一個人長大，明白一個人的孤獨，所以她懂公主。

「…妳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「回公主，奴婢名喚穆雲嫣。」

「起來吧，以後妳就近身服侍本公主。」

「諾。」

　　七日後，公主身子痊癒，原先逃離朝荷殿的宮婢各個回來向公主請罪，青荷不領情，將所有人趕了出去，只獨留雲嫣和幾名下人在身邊伺候。

　　月夜，雲嫣看著公主獨自佇立在荷花池邊，秋風蕭瑟，吹起象徵皇家身分的純白衣擺。…擁獨居宮殿，享優渥生活，但為何公主總是不經意面露愁容？

「公主，天已入秋，小心風寒。」雲嫣緩步走近，將手中抱著的貂毛雪白大氅披向公主瘦弱的肩。

「公主，也不過是空有名號。」聽聞那聲公主，青荷陰鬱一笑。

皇甫青荷，當今太皇太后外孫女，自幼父母雙亡，因此自小就被接進宮中生活，聰明伶俐，備受太皇太后喜愛，更被太皇太后視為掌上明珠般寵著。朝荷殿，正是太皇太后御賜。太皇太后仙逝後，一夕間，她失去了寵愛，明白了人情冷暖，那年，她不過才七歲，礙於太皇太后遺詔，她被留在宮中，過著宛如公主生活，卻沒有公主封號的日子。

「即便沒有封號，公主仍是奴婢心裡的主子。」

「就妳嘴甜，懂得哄我開心。」聽聞雲嫣這麼一說，青荷寬慰的笑了，自從有她陪著，朝荷殿也不那麼冷清了。「進去吧，明日陪我去百花池採點荷花回來。」

「諾。」雲嫣領命，扶著公主尊駕，漫步走回殿內。

　　人如其名，公主獨愛荷花，這荷花池，亦是太皇太后特意命人造的。皇宮裡，只有兩個池，一池在御花園內苑，一池在朝荷殿，足見太皇太后對其寵愛。

百花池

「公主，還是奴婢來採吧。」雲嫣看著公主伸長了半個身子，想要親自摘荷花，無奈怎麼使勁還是碰不著。

「妳儘管好生待著就是。」青荷不理會，玉足更是大膽踏進了池裡。

　　青荷腳下一滑，眼看公主就要摔進池裡，雲嫣立即伸手捉住。「公主小心。」雙手施力，公主順勢救回，但她自身就沒這麼好運了，撲通一聲，難逃摔進池裡的命運。

　　腳下的淤泥讓她越陷越深，根本無法掙扎，耳邊不時傳來，公主呼救的聲音。淤泥掩住了她的口鼻，奪去她的呼吸，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之際，被人攔腰撈起，狠狠的摔在地面，痛得她意識瞬間清醒。

「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嗎？」雲嫣坐起身，抹去臉上污泥，揉了揉摔疼的藕臂，一雙眼不忘憤恨的瞪向救命恩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