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一　青鸞皇都

第五章【福禍相依】

　　次日，一道聖旨降至朝荷殿，此起彼落的祝賀聲，充斥著朝荷殿，雲嫣望著被眾人重重包圍的公主，黯然離去。

「即便貴為皇室子弟，亦必有不可抗拒的命運。」一道清冷的嗓音，自雲嫣身後傳來，像是在勸解她，又像是在喃喃自語。

「奴婢參見王爺，王爺萬安。」

「起來吧。」東方朔走至雲嫣身旁，一同望著滿池荷花。

　　昨日獻舞，公主終得聖上賜封號昭凡，就連姓氏也改為東方，然而聖上垂愛，卻是託塞外和親之福，來年三月，奉旨遙嫁鷹燁國。

「王爺，這世上還有一個地方，命運自主，包括婚姻大事。」雲嫣嘆了口氣，想起自己曾經很熟悉的地方。

「這本王倒是第一次聽聞。」東方朔眼露詫異，突然想去看看她口中那樣的地方。只是，世上真有如此自在的地方嗎？命運、婚姻皆能自主…

「雲嫣！」青荷笑著迎面走近兩人。她發現，一向不喜人近的十二哥，似乎與雲嫣挺聊得來。

「公主。」雲嫣收起滿臉愁容，回以淺笑。

「本宮許久未到宮外走走，方才向皇上請旨，皇上已經准了。」青荷看了十二哥一眼，笑問。「十二哥也一起去嗎？」

「不。」東方朔一口回絕，轉身離去。

　　三日後，雲嫣陪同公主出宮，東方徹受邀，欣然應允，陪伴在旁。

「公主，能先去一個地方嗎？」雲嫣開口，俏皮的對公主眨了眨眼。

　　心領神會，青荷對下人吩咐道。「來人，去承朔王府。」她已經迫不急迫看看十二哥青筋爆跳的神情。

承朔王府

　　見是公主尊駕來訪，下人連忙進府請自家主子。不一會，就見東方朔沈著臉，冷眼相對。

「奴婢參見王爺，王爺萬安。」雲嫣視若無睹，恭敬行禮。「公主已在此等候多時，還請王爺上馬車。」也不等東方朔回應，一手逕自掀開轎簾。

「十二弟，上來吧。」東方徹也跟著一同幫腔。

　　最後，只見東方朔一臉不情願上了馬車，朝喧鬧大街而去，青荷與東方徹走在前，雲嫣與東方朔跟在二人身後。

　　東方朔冷然低語。「是妳的主意？」

「奴婢哪有這麼大的膽子，膽敢脅迫王爺？」雲嫣睜著無辜大眼驚呼否認，但眉眼間的笑意，十分不可信。途經第二次與王爺相遇的青樓，雲嫣忍不住問道。「王爺常去青樓？」

「穆雲嫣，妳這是對本王大不敬。」

「那…當我沒問。」礙於位份，雲嫣聳了聳肩，她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問的，有必要這麼嚴肅嗎？

「第一次。」

　　聽聞這三字，雲嫣愣然了會，隨即意會。「但我看王爺挺熟門熟路的。」許是離開皇宮，沒了繁瑣宮規壓身，雲嫣揚笑，說起話來，不再拘束，東方朔也不見在意。

「是妳自個兒嚷著要往人多的地方去。」

「但我沒讓你往青樓去呀。」面對這莫名的罪名，雲嫣可不服了。

「那個時辰，也就那人最多了。」東方朔雙手背負在後，責任可撇得一乾二淨了。

　　這回唇槍舌戰，雲嫣認輸了。她發現，東方朔這人，其實也挺有趣的。

　　隨著夜漸深，城裡越顯得熱鬧，看得青荷兩主僕目不轉睛。「怎麼回事？今日這般熱鬧？」

「中秋燈會，家人齊聚，共享天倫，自是熱鬧。」東方徹輕揚摺扇，笑答。

　　聽聞家人二字，雲嫣臉色一沉，轉眼間竟到這個時候了，家人齊聚…她何時才能盼到那一天呢？

　　倏地，馬蹄聲揚起，幾名蒙面人從四周湧來，人人握著彎大刀，朝公主一行人逼近…。

　　初見此番場景，雲嫣愕然，今日兩位王爺與公主皆換了衣裳，皇室身分應不至遭人識破，況且，來人竟在熙來襄往的大街上，直朝他們動手，…事有蹊蹺。

「無邪。」

「明秀。」

　　兩位王爺沉著一喚，倏地兩名黑影現身，護在眾人身前。

　　那名名喚無邪的男子，雲嫣曾在雍徹王府見過一次，知曉他武功極高，倒是叫明秀的男子今日第一次見，雲嫣猜想，他必是東方朔的貼身護衛，自是武功也不差，確認公主定可平安，雲嫣大膽的下了個決定。

　　雙方人馬動手起來，嚇得百姓們四處逃竄，混亂之中，沖散了公主與雲嫣，但…與其說沖散，不如說雲嫣是趁亂，故意出現在敵方面前，敵方見機不可失，一把鋒利大刀就架在雲嫣頸上，東方朔察覺，欺身上前，眼看就要殺了架著雲嫣的歹人，卻見雲嫣眼神一凜，輕搖了搖首。東方朔會意，讓人打了幾掌，吐出鮮血，也被人架著走。

　　雲嫣與東方朔被押上馬，策馬跑了數里，最後在一處破宅邸落腳。兩人被一同囚禁，麻繩捆住雙手雙腳。

　　雲嫣看了東方朔嘴角的鮮血，有些不安：「王爺，傷…可有大礙？」

「無礙。」

「王爺為何故意失手？」

「難不成要本王，眼看妳一個姑娘家犯險？」

「東方朔，謝謝你。」雲嫣淡笑，第一次直呼王爺名諱。東方朔的溫暖，她感覺到了。

「…妳這是以下犯上。」東方朔一愣，膽敢直呼他的名，她穆雲嫣可是青鸞國第一人。

「若是能活著出去，雲嫣再向王爺賠罪了。」雲嫣心裡明白，東方朔只是想嚇唬她，她今日已不知以下犯上多少回，他若真生她的氣，現下也不會陪著她以身犯險了。

「有本王在，妳不會死的。」他不想再有人，為他東方朔而死。

　　雲嫣原先有些不安的心，聽聞東方朔這番話後，竟意外和緩了下來…。

「王爺，您武功高強，這解繩會不會呀？」

「本王若會，此刻還會這番任人宰割嗎？」

「那還真可惜。」雲嫣嘆了口氣，轉了轉被綁得酸疼的手。

　　一雙清亮眼瞳環顧四周，角落推放著柴火，以及一袋袋裝著米糧的麻布袋。

　　倏地，門被人使力踹開，兩名大漢提著酒，搖搖晃晃走近。

「姑娘，生得可真不錯。明日，妳便會被賣到青樓，不如…」一名大漢眼神猥瑣，大手不規矩的撫上雲嫣清麗的臉蛋。「陪老子先風流快活一番。」

「那是那是。」另一名大漢點頭附和。「等會也讓老子享享樂。」

「別碰她！」東方朔冷著嗓子，低語警告。

　　雲嫣壓抑著想斬斷鹹豬手的衝動，笑臉盈盈，學著青樓姑娘，嬌聲軟嗓。「…但我手腳綁著，怎麼服侍呢？不如先把這礙人的麻繩給鬆開？」

「這可不行，若是讓妳跑了，可怎麼辦？」

「這荒山野嶺，也就這一處人家，您這弟兄眾多，若是想抓人，又怎會難倒你們？」雲嫣挑眉一笑，越說越起勁。「這綁得奴家手可疼死了。」眼睛一眨，雙眼間迷濛淚水顯露，還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。

　　兩名大漢交換一眼，料想她一個弱女子，怎麼也無法逃離這裡，索性解了她的繩，雲嫣趁隙，逃離兩人，一把奪走大漢手拎著的酒罈，使力一砸，酒罈應聲碎裂，一個碎片就這麼落到東方朔腳邊。

　　兩名大漢左右包夾，轉眼間就擒住雲嫣，柔弱身子被壓倒在地，一掌就往雲嫣臉上摑去。「賤蹄子！這可是上等好酒。」艷紅的嘴角緩緩流出血絲。大漢大手粗爆一扯，衣服應聲撕裂，露出赤紅兜衣，兩名大漢見狀顯得更興奮了，一人壓住雲嫣掙扎的雙腿，另一人貪婪襲上雪白頸間。

　　雲嫣沮喪心想。「還是來不及嗎？」她算好了時機，酒罈碎片也如預期落到東方朔腳邊，只要待王爺割開麻繩，他二人就可得救，但她如意算盤似乎打錯了，她絕望的閉上雙眼。

　　耳邊傳來兩聲痛呼，接著沒了聲音，雲嫣睜開眼，只見東方朔兩手掐著兩名大漢的頸子，眼看就要奪去性命。

　　雲嫣坐起身，大喊。「東方朔，別殺人！」

　　東方朔雙手一轉改以掌風，襲向兩人，兩名大漢身子飛了出去，隨後昏了過去。

「沒事了。」東方朔撇開臉，脫下自身衣袍，罩著雲嫣的身子，想起方才的瞬間，東方朔又是一陣氣。「妳就這麼不怕失了姑娘家的清白？」

「不還有王爺在嗎？」雲嫣拉緊了身上的衣袍，低語一笑。「我信你。」

　　這話，在東方朔心裡又是一個震撼，他伸手輕輕拭去雲嫣嘴角旁的那抹血絲。「…走吧。」

　　雲嫣搖首。「等會。」蓮步輕移，走近米糧，這歹人頂多三十來個，但存放的米糧，卻是夠養百人之多，事有蹊蹺。

　　東方朔撇了一眼，隨即認出。「這是官糧。」麻布袋上印著青龍圖騰，錯不了。

「既是官家的東西，那便交由王爺處置了。」雲嫣淡笑，又走向兩名大漢，一雙小手，在他們身上仔細搜索著。

「做什麼？」

　　雲嫣舉起從他們身上搜括來的銀票，向東方朔晃了晃。「不能被白占了便宜呀。」

「該走了。」東方朔走在前頭，甫踏出門，一抹黑影筆直朝他們而來，快得分不清敵友，東方朔伸手直覺將人護在身後。

　　黑影現身，恭敬低語。「王爺。」

「明秀，那些人身分查得如何？可有留活口？」

「回秉王爺，卑職趕到時，已無活口，刀法詭異，無從查起。」

「將這兩人帶回王府。」東方朔揚手一指，地上昏迷的兩名大漢，倒成了現下唯一的線索了，續吩咐道。「米糧送往劉大人那，命他擇日開倉放糧，救助百姓，切記，官糧印記不可留。」

「諾。」明秀領命退去，轉眼便不見身影。

　　一直未出聲的雲嫣不禁笑問。「王爺，你這算監守自盜嗎？」但她心裡是欣喜的，因東方朔貴為王爺卻如此愛民。

「穆雲嫣，妳當真不怕本王治妳的罪？」東方朔瞇起一雙俊眸，語氣刻意冷了幾分。

　　雲嫣俯身行禮。「雲嫣無意冒犯王爺，還請王爺開恩。」雖是嘴上這麼說，但滿臉笑意，絲毫不怕東方朔。

「免了。」東方朔冷眼一撇，跨步離去。不禁思索起，是他最近王爺威嚴不太中用了嗎？怎麼唯獨這女子不怕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