妃關情愛 卷二 來世今生

 

第三章【初見鳳顏】

 

 

 

「東方朔,我有一事相求。」東方徹也許不會放手這點,她早已料想,但她亦想好了應對方法。

 

「說。」東方朔眉眼一挑,靜候。

 

  雲嫣深吸一口氣,總覺得有些難為情,但她已無後路。「…請王爺娶雲嫣為妻。」

 

「…穆雲嫣,妳可明白自己在同本王說什麼?」東方朔端著杯盞的手一抖,目光凌厲,為了十哥,她竟甘願拿婚姻相賠。

 

「明白。」雲嫣頷首,又道。「今日在聖上面前,我也算半個王爺的人了。」

 

「妳忘了本王身上的血咒了?」雖說血咒極有可能是他人嫁禍在他身上的,但,萬一是真呢?他東方朔能眼睜睜看她因自己身上的血咒而枉死嗎?

 

「不曾遺忘。」

 

「妳累了,歇著吧。」東方朔起身,便要離去。讓她冒死的危險,他不願意。

 

「朔!」雲嫣一把拉住東方朔的手,無助低語。「幫幫我。」

 

  東方朔未收回自己的手,看著她,神色複雜。「妳何苦自尋死路?」

 

「不是求死,而是求生。」雲嫣抬首,眼露堅毅。倘若這是她唯一能做的選擇,她願意一試。

 

「這可是終身大事,妳想清楚了?」

 

「是,一切後果,雲嫣自負。」會不會因東方朔的血咒而死?她沒有把握,但有東方朔在,要她死,應該也不件易事。

 

「…穆雲嫣,若本王應允,妳能否也能允本王一事?」

 

「但凡雲嫣能力所及之事,絕不負王爺所求。」

 

「……活下來。」

 

「謝謝你,朔。」雲嫣燦笑,她知曉,唯有東方朔會這般任她予取予求,至於進承朔王府是什麼身分,她並不在意。

 

「本王會尋時機向父皇提及此事,但父皇未必應允。」

 

 

 

  雲嫣望著東方朔翩然離去的身影一笑,無論聖上同不同意,王爺肯開口,便是個機會。

 

 

 

  東方朔自回王府路上,便見明秀神色詭異,不時偷覷著他的臉色。

 

 

 

「明秀,何事?」

 

「王爺,請容明秀斗膽一問,您為何應允穆姑娘的請求?您明知曉十王爺的心上人是穆姑娘,如今王爺若娶穆姑娘為妻,這不分明與十王府為敵?」事關主子安危,他不能袖手旁觀。

 

「但本王亦不能對她撒手不管。」與她經歷多了,牽扯多了,如今要捨下,已經遲了。

 

 

 

景繁帝四十年

 

  東方徹奉旨迎娶丹鳳國安陽公主,宮宴極其奢華,群臣恭賀,賓主盡歡。唯獨雲嫣孤身留守朝荷殿,已身子不適為由,婉拒赴宴。

 

 

 

  月亮高掛,絲竹聲仍不見停歇…

 

 

 

「沉香。」

 

「小姐,奴婢在。」

 

「今日是妳主子大喜之日,妳若想去祝賀,便去吧。」雲嫣拉過沉香的手,讓她坐到她身旁。「說到底,畢竟主僕一場。」她跟東方徹有過節是他倆的事,並不想逼著其他人也跟著一起與他敵對。

 

「小姐現已是沉香的主,就讓沉香陪著小姐吧。」

 

「謝謝妳,沉香。」

 

 

 

  主僕倆,披著月色,品著雲霧茶,倒也顯得一番風雅。

 

 

 

  後方象牙白身影走近,一把拉起雲嫣。「走。」

 

「東方朔?」雲嫣愕然,此刻應在夜宴陪著的東方朔,為何出現在這?而這聲走,又要去哪?

 

 

 

  她來不及問清楚,也來不及說不,身子已被人抱起,翻過一重又一重的宮牆,最後兩人身子落在宮門外兩匹黑馬上。

 

 

 

「要帶我去哪?」

 

「妳若想搶婚,本王奉陪。」即便她說過,她與十哥之間還隔著青荷的死,但倘若她想選擇十哥,青荷若是知曉,也定不會怪她。「青荷也會希望妳幸福。」

 

  雲嫣看著東方朔感動一笑,她心情確實有些沉悶,也確實是因東方徹,但那已不是愛。「所以我…選擇你。」有東方朔在,她會幸福的。

 

「…妳說什麼?」東方朔聽聞,握著韁繩的手,倏地一僵。她的眼神太認真,看的他心跳有些紛亂。

 

「能帶我去你初次救我的那個湖畔嗎?」突然間,她有些想念母親了。「我今日有些累,你帶著我吧。」天氣還有一些涼意,獨自騎馬冷颼颼的,她不喜歡。

 

「過來。」東方朔朝雲嫣伸出手。

 

 

 

  雲嫣毫不遲疑交出自己的手,東方朔使力一拉,她身子輕躍而起,安穩落在他懷裡。自進宮以來,她逐漸變得不像自己,但唯有在東方朔面前,她才可以自由自在的做穆雲嫣。

 

 

 

「誒,你說,他倆會不會打起來?」漸離宮門遠去,她心裡也跟著亦發輕鬆愉悅了起來,不時回頭覷著跟在兩人身後的馬匹,馬背上兩人身影僵硬的模樣,惹得她又是一陣笑。

 

「就妳這主子幸災樂禍。」東方朔不以為然,許是見她笑得開心,冷酷嘴角也輕輕彎起一抹笑弧。

 

 

 

  策馬奔馳在月夜中,東方朔騰出一隻手,又為身前嬌小人影披在肩上的大氅拉高了幾分。

 

 

 

「倘若我想將沉香指給明秀,你說,姜明秀他會應允嗎?」

 

「妳能不能別捉弄他了?」

 

「這哪是捉弄,我這是作媒。」面對東方朔的指控,她可不服了,挺直了身子轉過頭對視東方朔的眼眸,見他揚著笑的臉龐,雲嫣又縮回他懷裡。她極喜歡,東方朔笑的樣子,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。

 

 

 

湖畔

 

「王爺,卑職去尋些柴火。」

 

「小姐,奴婢去尋些吃食。」

 

 

 

  見明秀與沉香身影各自離去,雲嫣眨了眨眼,方才她是看錯了嗎?怎麼兩人臉上似是有些紅潤?

 

 

 

  東方朔見她仍佇立在原地沒有跟上,又踱步走回她身旁。「看什麼?」

 

 

 

  雲嫣輕搖首,笑著走向湖畔。…仍是她記憶中的湖畔,不過看似平常的一池湖水,卻劃分出了兩個世界。

 

 

 

「東方朔,我能否問你一事?」雲嫣彎身,坐落在湖畔旁。

 

「何事?」頎長身影走近,在她身旁坐下。

 

「你想要嗎?」雲嫣伸手指了指夜空。東方徹可以為了王位,傾盡所有,那麼,東方朔呢?他亦會為了那個位置,不擇手段嗎?

 

  東方朔一愣,目光深沉了幾分,意會到她所指。「…倘若本王說不曾想過,妳信嗎?」自小便見諸位皇兄不惜手刃親手足,只為博得一席上位,但他不想自身也變得如此殘暴不仁,所以從不去爭,也因此一直相安無事直至現今。

 

「信,因你是與世無爭的東方朔。」雲嫣笑答,望著那平靜無波的池水,下了個決定。「那你信我嗎?」她想與東方朔坦承相對。

 

「信。」他信她,如同她信他。

 

「我不屬於你的世界。」雲嫣指著前方的池水又道。「我來自那裡,另一個世界。」

 

 

 

  這夜,雲嫣將自身所有一切都告訴了東方朔,就連二十一世紀的科技文明,也跟東方朔詳細解說了一番,但他只是靜靜的聽著,眼裡平靜無波。

 

 

 

「若妳所言為真,妳又是如何來這?」…來自另一個世界。難怪她想法如此奇特,身世也一片空白…。

 

「被我媽…」見東方朔雙眼露出疑惑,雲嫣改了口。「是被我娘親推進池水裡。醒來後,便在這了。」仔細回想起那日,似是有些蹊蹺,對了,是那月亮。「那晚月亮還是赤色的,十分古怪。」落進湖中,視線雖因湖水而模糊不清,但母親的容顏,以及她身後高掛天際的赤月,如今在腦裡還益發清晰。

 

「那妳…可曾想回去?」

 

「想,但我已回不去。」雲嫣站起身,落寞一笑,微風帶起她的青色衣擺,在空中飄盪著。自公主離世後,她便只著青衣,因公主說,她著青衣的模樣,就像朝荷殿池中的夏荷,高潔淡雅。

 

 

 

  回宮次日,雲嫣被宣進了青鳳殿,皇后娘娘寢殿。傳聞皇后娘娘身子一向不好,多年來,深居寢殿,舉凡宮中隆重宴會,皆不露面。今日召見,迎來的是福?還是禍?

 

 

 

青鳳殿

 

「奴婢參見皇后娘娘,皇后娘娘萬安。」

 

「來了?免禮。妳過來。」

 

 

 

  雪白紗幔低垂,遮住了鳳顏,只見那人伸出素手,向雲嫣招了招。

 

 

 

「諾。」雲嫣起身,緩步走近,玉足在紗幔前停下。

 

「本宮日前從聖上口中聽聞,朔兒想娶妳為妻…」女子撫著胸,輕咳了幾聲,又道。「…妳可願意?」

 

「回秉皇后娘娘,奴婢願意。」…原來是為這事,雲嫣心裡悄然鬆了口氣。東方朔開口跟聖上要人了,怎也不先知會她一聲?害她方才還神經兮兮,深怕鑄成大錯而不自知。

 

「即便知曉朔兒身上的血咒,仍然願意?」

 

「是。倘若奴婢命薄,避不開王爺身上血咒,終須一死,奴婢無怨。王爺多次捨身相救,得王爺如此真情相待,死亦何懼?」

 

「妳當年抗旨不願服侍太子,可是為了朔兒?」

 

「…是。」皇后娘娘似是誤解了…。她抗旨不遵,是為自身,但東方朔為她劫獄,她急返宮中,為求救他,整起事件,於情於理應當也可說是為了東方朔。

 

「即便嫁入王府,只能是朔兒的侍妾?」

 

「能與王爺相守,哪怕只能是侍妾之身。」雲嫣牙一咬,她豁出去了。嫁東方朔,是她開口所求,為達心願,那麼厚顏無恥,亦是必備手段之一了。

 

「但朔兒所求,並非侍妾。」皇后搖首,輕聲一笑,眼前這女子身影纖細,卻有不相稱的寬大胸襟,為了朔兒,不畏死亦不為名利,看來朔兒這回可是尋得一個好姑娘家了。

 

「奴婢愚昧,還請皇后娘娘明示。」

 

「…他若娶,妳便只能是承朔王妃。聖上若不允,即便他死,也不允妳嫁做他人婦,因妳此生已是他的人。」皇后語氣一頓又道。「但妳仍是宮婢之身,若居王妃之位,朔兒便會遭天下世人所恥笑…」

 

  雲嫣身子一僵,從未料想過,東方朔竟會如此珍視她…。「奴婢跪求皇后娘娘成全。」雲嫣跪下身,磕首在皇后娘娘跟前。

 

「起來吧。」皇后娘娘擺了擺手。「聖上與本宮商議,已准了你倆婚事。」

 

「准了?…恕奴婢愚昧,不解聖上旨意…」不是說她是宮婢,會讓王爺被笑話嗎?她自個兒是不介意,但東方朔怎麼辦?

 

「讓妳以本宮姪女身分出嫁。」朔兒出生那日,母妃便在那晚離世,是她一手將朔兒拉拔長大,等同朔兒的親娘,如今朔兒為了眼前的她,第一次向她開口索求,她能不允嗎?嘴邊揚笑,自紗幔中,伸出素手。「過來讓本宮瞧瞧。」

 

「諾。」突如其來的恩寵,讓雲嫣止不住的顫抖,輕顫著手,小心扶著皇后娘娘的玉手,低垂著首坐到她身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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