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二　來世今生

第六章【情愫漸長】

　　一時之間，東方朔看得有些發愣，身著白衣，臉上略施脂粉的她，更顯清新脫俗。

　　見他遲遲沒有回應，雲嫣皺起柳眉，看了看身上的白衣。「不合適？」

　　東方朔輕咳一聲，收回目光，未理會她，便大步逕自離去。

「等等我。」雲嫣笑彎了腰，追上他的腳步。她知曉，她家王爺是看癡了…

　　東方朔領著她，穿過迴廊，鼻間飄來陣陣荷花香，雲嫣停下腳步，循著花香尋去，這才發現承朔王府不知何時多了個池子，池中央栽滿了荷花…

　　望著前方佇立等著她的象牙白身影，雲嫣一笑，提起裙襬跑向他，悄然挽起他的手。「朔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兩人乘著馬車，前往穆府，市集裡人聲議論漸漸清晰，耳裡不時傳來，旁人高談闊論，個個都在評論東方朔的新婚王妃，是否安然度過了死劫？逃過一時，又能安穩活著至何時？雲嫣忍著怒氣，偷覷著東方朔的臉色，但他宛如充耳不聞，閉目養神…

　　雲嫣揚聲一喊。「停車！」素手掀簾，躍下了馬車。

　　東方朔睜眼，跟著步下馬車，迅速拉住她。「做什麼？」

「我身子坐得有些痠疼，想下來走走，穆府就快到了，走過去吧。」雲嫣挽上東方朔的手，刻意營造親密，欺身附上東方朔耳旁低語。「這口氣你能忍，我可不能忍。」

　　敢情她這會可是替他打抱不平？東方朔臉上笑意漸深，與她漫步走向穆府。

「我說你能不能別笑了？」雲嫣放輕了音量，臉上還不忘露出端莊笑顏，已彰顯承朔王妃風範。

「何出此言？」

「你沒見著你這張臉嚇跑了多少姑娘家？」更正確的說，是含羞帶笑的跑離，但這更惹得她心裡一陣不適。

「敢情妳這模樣，可是吃味了？」

「我還頭一回知曉，原來王爺也會出言調戲姑娘家。」

　　東方朔冷哼一聲。「妳可不是姑娘。」見她又要回嘴，又道。「已是我夫人。」

　　聽聞那聲夫人，雲嫣無語回嘴，清麗小臉多了一抹紅暈。「…回王府還是乘馬車吧，免得又嚇跑了一堆姑娘。」

穆府

「雲嫣給爹、娘奉茶請安。」雲嫣跪下身，兩手高舉著茶盤。

「嫣兒，快起來。讓娘看看妳。」柳如玥扶起雲嫣，看了又看。「來這可受苦了？」

　　雲嫣笑答。「沒有，有王爺在，誰敢欺負我。」自宮裡的人知曉她與東方朔交好，個個見了她，皆敬她三分，私下更稱她一聲穆姑娘，東方朔簡直成了她的護身符。

「那就好。」柳如玥拉著雲嫣，走向東方朔身旁的翩翩男子。「過來見過妳哥哥。」

「雲嫣見過哥哥。」

「妳我兄妹之間，無須多禮。妹子快起來。」男子箭步上前，扶起雲嫣。

　　雲嫣起身，好生審視了素未謀面的哥哥一番。斯文俊雅，身上流露出一股書卷氣，和東方朔的冷然模樣，截然不同。就連名字也挺詩情畫意，穆雲硯。

「朔，日後妹子勞你照料了。」

「小事。」東方朔聳肩一笑，他對她的照料，可從沒少過。

「你與我哥哥相識？」聽聞哥哥也喚他朔，雲嫣不禁一愣，他倆關係似乎挺好？

　　東方朔頷首答道。「自小一塊長大的情分。」

「你怎不早說？害得我尋親多了這幾番波折。」

「妳不也沒細問？」東方朔看了好友穆雲硯一眼，又道。「明是兄妹，為何性子如此不同？」

「說什麼呢！」聽出東方朔的話中有話，雲嫣踢了東方朔一腳。

　　然而雲嫣踢的這一腳，卻讓穆府一家人啞口無聲，人人皆是瞪大了雙眼。

　　方才在旁不多言的一府之主穆靖煬，額際上更是冒出冷汗，不停在心裡低喊。「完了，他穆府要被王爺以大不敬之罪給押下了。」

「都你，和樂氣氛給壞了。」察覺到四周緘默，雲嫣咕噥了一聲。

「壞了的那人好像是妳。」東方朔回嘴，露出笑顏。

　　見王爺笑顏舒展，眾人皆鬆了一口氣，又回復和樂氣氛，一家人閒話家常至深夜。

「嫣兒，過來會。」趁著空隙，柳如玥拉走了雲嫣。

「娘，怎麼了？」

「跟王爺成了夫妻，可不許這般出言頂撞王爺了。」

「可他就喜歡我這無禮的模樣。」那年公主逝世，他曾說過，他喜歡她無禮的模樣多些，因這樣，她才像還活著，雲嫣轉了轉靈活的大眼。「我若是凡事溫順，說不準，他還會直嚷要太醫給我治病呢。」依東方朔的性子，極有可能。

「王爺，…待妳可好？」天下父母心，最關心的不外乎是子女是否安好？

「娘放心，王爺待我極好。」不過偶爾同她鬧鬧性子。但東方朔待她還是極好的，總是暗地寵著她，卻不明說。

　　柳如玥頷首一笑，她這為娘的，多少也看得出端倪。王爺若不是喜愛嫣兒，又怎會如此縱著她？

「娘…不回去了？」

「不走了，就留在這，一家子不分離了。」柳如玥輕搖首，握緊雲嫣柔荑，對二十一世紀，已無戀棧。

　　雲嫣自是欣喜的，但心裡仍有一絲惆悵，娘不走了，那她呢？是否也決意留在這，一輩子都不回去了？她還沒好好跟可霏說聲再見，她就這麼消失了，可霏一定罵死她了…。

　　回王府路上，雲嫣一直沉默不語，東方朔也不問，只是靜靜等著。

承朔王府

　　雲嫣佇立在迴廊，望著滿池荷花發起了愣…

「過去坐一會吧。」東方朔牽起雲嫣的手，走向荷花池。

　　他倆未成婚時，便時常坐在朝荷殿的荷花池旁，一同品著雲霧茶。大婚前夕，他命人在府裡造了座荷花池，倒也不忘讓人造了石桌椅，好讓他倆可以延續朝荷殿的時光。

　　雲嫣回過神，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，急忙追問。「你還沒告訴我，是如何找到娘的？」當年她明明也往那池裡跳了好幾次，可怎麼也回不去…

「妳不是同本王提及，那晚見著赤月了，我便差人去問問，赤月再現是何時？觀天象道士答道可得再等兩年。我便向父皇請旨，將婚期延後兩年，抱持姑且一試。」赤月再現那晚，他讓明秀守著那池一夜，明秀為此，還不幸染了風寒，病了些時日，所幸，人接到了，特意瞞了她幾日，為的還不就是討她歡心。

「你為我做了那麼多，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了。」

「別再給本王添亂，就算妳謝恩了。」

　　雲嫣與東方朔相視而笑。其實有個懂自己的人相伴一世，便算得上是幸福了…。

　　東方朔起身道。「夜涼，回房歇著吧。」

「你上哪去？」雲嫣急著站起身。

「去書齋歇著。」

「還是跟我一同回房歇著吧。」

「可妳昨晚…」不還怕著他嗎？

「你想讓我被笑話，王爺新婚隔夜就冷落嬌妻呀？」雲嫣眨了眨眼，咕噥一聲，佯裝不滿。

「妳何時也這般怕人閒言閒語了？」東方朔臉上揚笑，跟雲嫣乘著月色一同回房。

　　她其實從不在乎外人怎麼看她，她只是不想見東方朔落寞的樣子，這是頭一回，她想認真當承朔王妃，東方朔的妻子…

　　連日來，東方朔皆沒有離開王府，問了明秀才知曉，原來東方朔擔心血咒，向聖上請旨，暫放國事，讓他可以安心守著她，確認她性命無虞。

　　在承朔王府生活了幾日，卻有一處地方，不讓人進，這讓雲嫣更添一抹好奇。

下了決心，雲嫣低語一聲。「沉香。」所有陪嫁丫鬟，她只帶了沉香走，對她而言，沉香已是妹子。

「王妃。」隨著雲嫣嫁人，沉香也跟著改了口。

「還是喚小姐吧。如果連妳也喚王妃，來日也許我會連自己原先的模樣，都記不清了。」聽聞那聲王妃，雲嫣不禁一愣，她不想因這聲王妃，讓自己最後也為名利沈淪。

「諾。」

「隨我去個地方。」雲嫣神秘一笑，便領著沉香離去。

　　主僕倆腳步停駐王府地處偏僻一隅，雲嫣頷首示意，沉香推開了門扉，只見桌案上立著一個個木牌…

「…沉香，妳先下去吧。」

「諾。」

　　雲嫣緩步上前，恭敬跪下連三叩首。「姐姐們在上，雲嫣見過各位姐姐，向姐姐們請安。」十一牌位一字排開，皆是東方朔無緣的妻子。

「穆雲嫣！妳做什麼？」一聲低沉嗓音傳來，隱約還藏著怒氣。

　　狐疑轉過身，見是那人，雲嫣鬆了口氣笑答。「請安阿。」

「快隨本王出來。」東方朔箭步上前，一把拉起雲嫣就往屋外走。

　　東方朔力氣之大，抓得她雪白手腕都泛紅了也不漸鬆開。「朔，我不會死。」他不讓任何人進，思來想去怕也是為了那事。「不會成為第十二個牌位。」

　　東方朔聽聞一愣，鬆開手，停下了腳步。雲嫣走到東方朔身前，伸手輕輕抱著他。「明日去上朝吧。有沉香在，我不會有事。況且，我的命格不一般呀…，姐姐們的遭遇，不會發生在我身上。」一個人，無端承受了十一名女子的死，世人的指責，他又是如何熬過來的？雲嫣已心疼的不敢多想…

　　東方朔伸手，緊擁著雲嫣。在一起久了，他開始變得不能承受，來日失去她的可能，只要她能活著，任何代價，他都願意去換…

　　月夜，東方朔拿著錦盒，遞到雲嫣面前…

「這什麼？」雲嫣打開錦盒，發現裡頭放著兩只玉鐲，雕功十分精美。

「龍鳳鐲，只傳承朔王妃。」

　　龍鳳鐲，鐲如其名，一只羊脂白玉夾雜著青玉的地方雕上龍紋，另一只赤紅血玉中的白玉則雕著鳳身，心思巧妙，兩只玉鐲，在燭光折射下更顯晶瑩剔透，可見其珍貴。

　　見雲嫣正仔細端詳，東方朔輕咳一聲。「若不喜愛，也無須戴著。」語畢，隨後起身又道。「妳早些歇著，明日本王要上早朝，仍有奏摺未閱，別等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