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二　來世今生

第七章【龍鳳雙鐲】

　　見東方朔離去，雲嫣低語。「沉香，讓明秀過來一趟，切記，避開王爺。」

「是，小姐。」沉香領命離去。

　　半晌，明秀現身便道。「穆姑娘找卑職何事？」

　　雲嫣淡然一笑，王府上下皆稱她王妃，唯獨姜明秀仍喚她穆姑娘，但她不以為意，姜明秀的性子，她也懂幾分。若不是他心甘情願，哪怕刀已架上頸子要脅，仍不會屈服半分，也正因如此，東方朔十分看重他。

「這東西你可見過？」雲嫣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錦盒。

「見過，此乃龍鳳鐲。」

「來歷為何？」

「為聖上封王爺親王所賜，而此龍鳳鐲只為承朔王妃所有。」

「若如你所言，你主子也曾將手鐲拿給歷代承朔王妃？」雲嫣把玩著手鐲，不禁心想那她可不就是第十二位收到這禮物的人了？東方朔也太欺負人了，兩只手鐲拿了十二次，也不害臊。

「不，王妃是第一位。若非王爺所愛，此手鐲絕不交付。」

「是嗎？」雲嫣滿意一笑，這龍鳳鐲越看越得她歡心。看來這手鐲來歷真不小，姜明秀那木頭，一見手鐲，對她就從穆姑娘改口稱王妃了。…難怪方才東方朔臉色詭異，原來龍鳳鐲背後，還藏有意義。此時交付龍鳳鐲，那麼，意味著…東方朔對她，亦交出了自己的心嗎？思及此，雲嫣臉上紅暈漸顯，撇過頭，擺手道。「沒事了，下去吧。」

「諾。」明秀領命告退離去。

　　雲嫣命人備上夜宵，親手送去書齋，只見那人看奏摺看得認真，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存在。她也不出聲打擾，靜靜坐到一旁，笑眼凝視。

　　見他放下奏摺，雲嫣才迎上前去。「歇會吧。」將手中端著的白耳蓮子羹，遞到他面前。

「妳戴上了？」東方朔望了眼雲嫣的手，柔荑已戴上龍鳳雙鐲。

　　雲嫣頷首笑答。「是阿，這不是只給承朔王妃的嗎？難不成你還藏了別的王妃？」一雙清麗大眼，故意四處瞧了瞧。

「就妳愛捉弄本王。」東方朔冷哼一聲，嘴角輕笑。

「還是笑著好看。」雲嫣一手支著下顎，若有所思。

　　東方朔倏地一愣，他又笑了嗎？自與她相識後，他笑的時間，似是變得比以往多了，在煩悶的宮中朝務，有她相伴，頓時也煙消雲散。

「穆雲嫣，倘若本王不是王爺，妳可還嫁我？」

「雲嫣現已嫁王爺為妻。不知王爺為何有此一問？」雲嫣眼神閃爍，她自是懂東方朔想問什麼，她只是沒確定好自己的心，亦沒想好該怎麼答。

　　這日，東方朔下了朝，返回王府，卻四處尋不著穆雲嫣的身影，倒是後院圍了不少下人，東方朔走近一瞧，果真見著那抹雪白身影…

「穆雲嫣！」東方朔一聲怒吼，下人轉眼間逃得不見蹤影，雪白身影更是嚇得縮起了肩，東方朔步上前，一把抓過她的手。「堂堂王妃竟在後院劈柴？這事要是傳出去，妳讓本王顏面何存？」

「若不是為了你，我需要劈柴嗎？」雲嫣抽回手，揉了揉發紅的手腕。

「把話說明白！」

「還不就是想做頓飯給你嚐嚐。」雲嫣揚笑，指著地上的柴火。「不假他人之手。」

　　一時間，東方朔不知曉自己應當該哭？亦是該笑？他平常是否太寵她了，才讓她這般胡來？但為何聽聞是為了他，這滿腔怒氣轉眼便沒了，心裡還感到一絲愉悅…？

「盡一下妻子的責任。」雲嫣眨眼一笑，她也想盡一己之力為東方朔做點什麼…可思來想去，東方朔什麼都不缺，而她能為他做的，除了做飯，已無其他。

「本王不…」

　　話還未說完，東方朔已被雲嫣拉著走。「王爺劍術了得，不知切菜工夫是否也出神入化？」

「妳讓本王…切菜？」

「兩個人做飯比較快。」

「胡鬧！本王不奉陪。」東方朔抽開手，轉身便走。

「朔，在我們那，夫君是會做飯的。」雲嫣眼神一轉。「莫不是，你不當我夫君了？」當然不做飯，還是佔大多數的，但東方朔沒去過現代世界，即便誆騙他，他也無從查起，她如意算盤，算得可精了。

　　見東方朔停下腳步，半晌又走回她身邊，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，才心不甘情不願認份的拿起青菜蘿蔔，雲嫣在一旁樂得開懷，笑眼凝望。

　　一個時辰過去，飯菜已做好，只見兩人各坐一旁，誰也沒先動膳。兩人交換了眼神，心領神會，各自喚人…

「明秀。」

「沉香。」

　　兩聲低喚，兩名身影立即現身，望著桌上菜餚，不約而同，心底竄起陣陣涼意…

　　頭一回，夫妻倆默契十足齊聲道。「一塊用膳。」

　　主子命令已下，豈有不從道理？沉香與明秀入坐，跟著用膳。

　　春去秋來，雲嫣在承朔王府已生活一年有餘，東方朔血咒對她不見任何影響，百姓間便開始流傳，是承朔王妃破了血咒…。

　　血咒若除，東方朔便再無理由推託側王妃、侍妾之事，雲嫣望著滿天飛雪，心裡湧上淒涼感，她終是要步向與他人共事一夫的命運了嗎？

　　連日來，聖上益發頻繁宣召東方朔入宮，為他擇妾室的傳聞，早早便傳回她耳裡。

「天寒，為何站在外頭吹風？」象牙白貂毛大氅落在她肩上，東方朔摟著雲嫣進屋，讓人在炭盆裡加了些炭火，生怕凍著她。

「回來了？皇后娘娘身子可好？」

「一切都好。」東方朔頷首，又道。「還有些事等著本王，妳先用晚膳。」語畢，腳步便往書齋而去。

「朔，你可允了？」見他轉過身面露不解，雲嫣望著他，有些黯然神傷。「聖上要為你指婚側王妃之事…」

「依妳之見，可希望本王立側王妃？」

「我…」這裡是青鸞國，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態，何況東方朔還是名王爺，身為王妃，她是該同意，但…為何她卻無法忽視心底傳來的痛意？

「本王想聽心裡話。」

　　雲嫣嘆了口氣，半晌才垂首答道。「…不願。」

「本王若是抗旨，賠上的便是承朔王府一干僕役上下的人命。」

　　雲嫣頷首緘默，抗旨的後果，她又怎會不明白？

「那妳…可還願意陪本王賭一次？」東方朔揚起一抹淡笑，向她許下了諾。「東方朔，此生只娶穆雲嫣一人為妻。」過去他不識情愛，名利也從不在乎，父皇下旨，他便娶，可現下不同了，他遇上了她，遇上一個即便豁出性命，也想守著的女子。

　　雲嫣驚愕抬首，情話再多，哪有他這一句珍貴？清麗臉蛋漾起甜笑，邁開步伐，奔向眼前人懷裡。

「明日父皇要去狩獵，命我相陪。」這一分別，便是兩三月不得見，東方朔攬緊了身前的雲嫣。

「不能帶我去嗎？」雲嫣抬起小臉，滿臉希冀，聖上喜愛狩獵，她在宮中時常聽聞，卻未曾相隨過。

　　東方朔一笑，輕搖首。那裡天寒地凍，不想她跟著去染了風寒。「妳待在王府，我安心些。本王不在這幾日，妳可別又添亂了。」

「諾。」雲嫣躲回東方朔懷裡，悶悶回道。

　　天未亮，雲嫣翻身睜眼，身旁已不見東方朔身影，左手腕上亦不見赤鳳鐲蹤跡。龍鳳雙鐲不曾分離，為何此番只獨留青龍鐲？莫名的，她心裡有些不安…

「沉香，妳在嗎？」

「小姐。」

　　雲嫣起身更衣梳洗，連忙問道。「明秀可有同妳說，他此次陪同王爺去哪狩獵？」

「…南嶸山。」

「陪我去一趟。」

「小姐？」

「確認王爺沒事，我便回來。」只要見他一眼，知曉他無礙，讓她可安心就好。

南嶸山

　　待雲嫣趕到時，日已落下，一干宮婢正在營帳進進出出，端出的盆，清水全染上鮮血。

「奴婢參見承朔王妃，王妃萬安。」一名宮婢見了她，連忙行禮。

「免禮。發生何事？」

「…承朔王爺狩獵時不慎中箭，正昏迷不醒…」

　　雲嫣不由分說闖進營帳，果真見東方朔右膀上的箭傷，臉色蒼白，呼吸也顯薄弱…

「都下去，我來照料王爺。」雲嫣接過巾帕，坐到東方朔身旁，為他擦去汗珠。見宮婢全數離去，雲嫣又道。「明秀，你說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明秀緘默，半句話也不肯說。倏地，東方朔一陣猛咳，吐出黑血…

　　望著沾染上東方朔怵目黑血的雪白衣擺，雲嫣抖著嗓音大喊。「朔！」右手傷了的臂膀是鮮血，為何吐出的卻是黑血？…是中毒。雲嫣沉著眼，點了東方朔的穴位，延緩毒性，雙拳緊握，隱忍怒氣。「姜明秀，你說是不說？」

「毒，是王爺自身服下。唯有王爺永不爭王位，如此才可保王妃一世平安。」

「是何人膽敢這般出語脅迫？」雲嫣追問，等了半晌，姜明秀只看了她一眼，便撇過頭不語，如此反應，雲嫣心裡也已有個底，那人，是他！

　　昨夜，她果真沒聽錯，東方朔趁她入睡之際，獨自呢喃，休書已寫妥，死後便由明秀交付休書至她手中，並已向明秀下令，將她送回穆府，讓他代自己繼續守著她，即便她最後知曉真相，會埋他、怨他，他仍不後悔今日所做的決定…

「三日內，我若沒回來，…殺了東方徹。」凡阻他大業者必除之，所以他拿她的命，要脅東方朔，是嗎？可她偏不願讓他如願。「沉香，這命令妳…」

「小姐命令已下，沉香必定遵從。」

「玉板指可還在？」那日她退了東方徹的玉板指，可他沒收，之後沉香多次尋著機會，想將玉板指送還她，可她不願收，便下了令讓沉香收著。

「小姐，玉板指在此。」沉香自袖裡拿出玉板指，遞給雲嫣。

　　雲嫣握緊了手中的玉板指。她與東方徹的糾纏，該是時候了斷了。「沉香，妳留在這。」

　　雲嫣躍上馬，直往雍徹王府趕去。此行狩獵他未跟隨聖駕，她便已起疑，他若來，東方朔此時出事，難保不會查向他，但毒若是讓東方朔自身服下，而他又遠在數十里之外，礙於無真憑實據，也斷不可能指向他。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，就如當年，公主的死去一般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