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二　來世今生

最終章下卷【錯置命運】

「王妃。」

　　雲嫣抬首，才發現姜明秀不知何時也來了，怕是和沉香在這等著她與東方朔有些時日了…。「明秀，將王爺送回王府。」

「諾。」明秀領命，將王爺扶起離去。

「沉香，我們也回吧。」

「是，小姐。」沉香看向一旁與小姐裝扮相似的女子問道。「…這姑娘是否也一同帶回王府？」

　　姑娘？哪來的姑娘？雲嫣轉頭，果真看見地上還有一名女子躺在一旁，走上前一看，那人竟是…可霏！

「一同帶回王府。」雲嫣柳眉緊蹙，她這好友真是太胡來了，居然跟著她過來了，她得盡快找尋機會，把可霏送回去…

「諾。」沉香領命，扶起昏迷中的女子。

承朔王府

　　東方朔昏迷了兩日，終是轉醒。但，可霏仍不見起色持續昏迷著…

「朔，你醒了？」雲嫣欣喜，輕扶起東方朔坐起身，倚著床柱。

「這裡是王府？」

　　雲嫣起身，端起方才熬好的湯藥，步回東方朔身旁。「是。倘若繼續待在那，會危急你性命。所以我自個兒做主，帶王爺一同回來了。」

「對不住，說好陪妳在那，現如今卻又讓妳回來。」

　　雲嫣一愣，搖首淡笑。「…朔，別這麼說。」伸手舀起一匙湯藥餵進東方朔嘴裡。「我嫁你為妻，自然得跟著你。青鸞國是你的家，亦是我的家。何來對不住？」既然回來了，她也得想個萬全之策，保所有人性命無虞。「…朔，能否應允我一事？」

「何事？」

「擁立太子登基。」唯有太子登基，才能阻東方徹殺更多人。雲嫣自袖裡，拿出一只書信。「這是東方徹謀害公主的證據。」

「妳以為請父皇賜婚這般容易？」

「王爺何出此言？」

「先前要妳的人，可是太子。若無他默允，這婚事亦斷然不可成。」

「你為了我，可又犧牲了？」太子不可能平白無故允諾，勢必得有所條件，東方朔為完她心願，定會不顧一切…

「本就無心爭奪王位，何來犧牲？」東方朔一笑，明白她大概是將事情又想得複雜了些許。「不過是擁立他登基，正巧順應妳所求之事。」看了眼雲嫣遞給他的信，卻遲遲沒有接下。

「朔，留東方徹一命，我曾允諾公主的。」

「即便妳今日不求，本王亦必保他一命。」兄弟一場，他也不想走到刀刃相向那一步。

「謝謝你。但這信還是在你手上妥當些，必要時，許是能保承朔王府上下平安。」雲嫣不由分說，將信塞進東方朔手裡。「還有件事…」

「何事？」

「我的好友可霏跟著我過來了，現下仍昏迷不醒，在王府別苑歇著。」她讓明秀去請了大夫看了可霏情況，但大夫皆束手無力，現下只得指望宮中太醫了…

　　東方朔揚笑，早已懂她心思。「明日我讓宮中太醫過來看看她。」

「多謝王爺。」

　　次日，東方朔與雲嫣失蹤數月，終是歸來的消息傳回皇宮，景繁帝一早便下了旨至承朔王府，讓夫妻倆進宮面聖。

　　東方朔被留在青鸞殿，與景繁帝商議國事，一時半刻回不了王府，讓雲嫣自個兒先回王府，但在離宮前，雲嫣想去青鳳殿向皇后娘娘請安，卻在半路上，遇見了東方徹…

　　雲嫣視若無睹，打算來個相應不理，卻在經過東方徹身旁時，被來人一把擒住手臂。「穆雲嫣，…倘若今日沒有東方朔橫在妳我之間，一切是否都會不同？」

「…你錯了，你我之間的問題，本就不在東方朔。」雲嫣倏地收回手，向後退了一步，他倆已各有家室，她並不想再遭他人議論。

「若是一開始便沒有東方朔這個人呢？」

「即便沒有他，我倆也不可能。」

「為何？只因我無法為妳捨下江山？」

「不全然是。」雲嫣不禁冷笑一聲。「當你初次萌生殺意，買通匪類，向公主下了索魂香，便早該料想我倆之間終有一日會走至這般局面。」

　　東方徹買通匪類，送上官糧以及貢酒。如此安排，並非看重匪類，而是埋下殺機。朝廷失了如此貴重之物，定會嚴加追緝流向之處，即便那時他未下令沉香殺了他們，不出多日，匪類也必定讓官府之人繩之以法。

　　索魂香，為夾竹桃所提煉，香味極淡，無色無味，只須燃上三柱，便可殺人於無形，因而又有索魂香之稱，為丹鳳國皇室所有。那日于連曦能向她下索魂香，大抵也是從東方徹那所得來。然而事情真相如何？她已無心再查…若是查下去，對東方徹，不過是亦發憎恨罷了…。

「若我今日是東方朔，而不是東方徹，妳可會做相同的選擇？」東方徹啞然失笑，他從未有一刻，欣羨過東方朔一分，然，如今因穆雲嫣，他卻恨起自己為何不是東方朔…？

「若你今日背負的是東方朔的命運，你是否也能同他一樣善良？…無論你能或不能，我倆今生已不可能。」雲嫣心裡明白，今日一別，他日再見，已是敵對命運。

「妳真以為東方朔能保妳一世？」

　　雲嫣聽聞臉色一冷。「今生與東方朔生死相依，王爺若想拆散，雲嫣絕不妥協。」必死之心，早在重回青鸞前，她便已有所覺，蓮足踏出，行經東方徹身旁，輕嘆低語。「徹，你可曾想過，也許你並不愛我。執著於我，不過是我不同於他人，任你擺佈。」

　　雲嫣甩袖離去，心裡已打定主意，自此便與雍徹王府再無瓜葛，無奈卻在宮廷一隅，撞見于連曦的身影，神色哀戚，愁眉不展，纖纖素手撫出的琴音，傾瀉著無限悲涼…

　　雲嫣眼神黯然，上前屈膝請安。「雲嫣參見十側王妃，側王妃萬安。」她原先不想理睬，但許是與可霏相同的容顏，讓她怎麼也無法漠視。

「快請起。」連曦上前，扶起雲嫣。「妳已貴為皇后娘娘的親姪女，又是承朔王妃，委實無須跟我多禮。」

「發生何事？為何如此這般愁眉不展？」自于連曦嫁于東方徹之後，每回她倆見面，她都是這般鬱鬱寡歡的模樣，臉上不見絲毫欣喜之色。

　　面對雲嫣突如其來的關心，連曦微愣，露出一抹悽苦笑靨。「如今才發覺自己錯得至深，卻早已無法回頭。」

「何出此言？」

「…東方徹並不愛我，即便我是如此深愛他，他卻仍不為所動。嫁進王府，與他過著相敬如冰的生活，那日子形同枷鎖，想悔，已無路可走。」

「穆雲嫣！」

　　雲嫣轉過身，見東方朔不知何時已尋來，就等在遠方。她輕握于連曦的手道。「若無路可走，便上承朔王府來尋我。」

「謝謝妳，穆雲嫣。」連曦揚笑，似是有些明白東方徹與東方朔為何如此這般喜愛她。

　　雲嫣走向東方朔，輕挽起他的手。「走吧，我想去皇后娘娘那請安，再回王府。」

「方才可受委屈了？」

「不過是許久未見，敘舊一番，何來委屈可受？」

「妳將玉板指還給十哥了？」青鸞殿上，他見十哥出神的撫著玉板指，他知曉，那是十哥從不離身之物，卻在多年前交給了穆雲嫣。

「本就是他的，物歸原主罷了。」

「求了何事？」以玉板指所求，十哥必定應允，這事，他亦早已知曉。

　　雲嫣笑答。「…保東方朔一世平安。」他兄弟二人已向她允諾，即便局勢再變，絕不傷彼此性命，如此，倒也不負公主當年所託。

承朔王府

　　可霏昏迷了七日之餘，在宮中御醫治理下，終是轉醒，卻在見了滿室陌生情景，驚愕的說不出話來。

　　聽聞可霏已清醒，雲嫣連忙趕來，卻見好友縮在床角，誰也不願理。「可霏，身體怎麼樣？」

「雲嫣…」認出好友臉孔，可霏激動的握住雲嫣的手，卻在見了她那身白衣青衫，十足古裝扮相的模樣，笑意僵在嘴角。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雲嫣輕拍好友的手，示意她放心，轉首道。「沉香，你們先下去吧。」

「諾。」沉香領命，帶著一干奴僕離去。

　　房裡恢復一片寧靜，雲嫣起身，為可霏斟了杯茶水，走回床畔遞上。「這裡是青鸞國。」

「青鸞國？」

「…我不是去留學，而是意外來到這，成了十二王爺的妻子。」雲嫣淡然一笑，從初次前來青鸞國至後嫁東方朔的始末，向可霏仔細詳述了一番。「等妳身子漸好，我與王爺會設法送妳回去。」那日以他倆的血為引，回到青鸞國，若再次以血為引，將可霏送回去，她心底估摸著也許可行。

　　休養三日後，可霏身子漸好，這日正也是雲嫣與東方朔商議好，要將她送回另一個世界的日子。

沉香恭敬站在可霏小姐房門外回秉。「小姐，十側王妃來了，正在前院候著。」

　　雲嫣心下一凜，于連曦怎麼偏挑這時候來？柳眉蹙起。「可霏，妳在這等我一會，千萬別出房門。」

可霏頷首一笑。「明白了，妳快去吧。」原先她仍不願相信好友所言之事，但這三日，她親眼所聞所見，王府上下對雲嫣畢恭畢敬，皆尊稱她王妃，待自己也是謹慎小心，萬般不敢得罪，事實呈現眼前，她也不得不信。她曾央求雲嫣一起走，但雲嫣卻搖首拒絕，見那位王爺待雲嫣也是極好，便打消了念頭。

　　雲嫣踏入前院，與連曦寒暄了幾句，便被東方朔喚了去。待她重回前院，下人回秉，東方徹派轎已接連曦回府，折騰了幾個時辰，雲嫣才得以返回可霏房裡。

「回來了？歇會吧。」來人見了她，迎上前去，扶著她坐落椅上。

　　雲嫣面色一冷，低問道。「錯置命運，可是妳要的？妳當真能捨下親爹？如今的身分地位？」

「妳看穿了？」斟著茶水的雪白素手一頓，神色驚慌。

「是，即便妳倆在相像，在我眼裡，終歸不同人。」

「是嗎？可他未必能察覺…」連曦淒苦一笑。若不是承朔王府下人，無心的一句可霏小姐，她也不曾料想過，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另一人，於是，她使了心計，央求著她，讓她替了自己…。

「趁這事尚未傳回聖上耳裡，妳倆快尋著時機換回來。」

「可我…已不想再走于連曦的命運。」

　　雲嫣怒斥一聲。「妳這是置我好友於死地。」

「倘若有那一日，我願以死謝罪，保她一命。」語畢，連曦打開門扉，欲離去。

「妳上哪去？」

「她替我走向于連曦的命運，我不也該為她活著江可霏的人生？」見雲嫣眼露不解，連曦揚笑替她解惑。「穆府少主不知從何得知江可霏人在王府，方才派了人傳話，請江可霏前去穆府小住些時日，好生敘舊一番。」連曦回過身，望著雲嫣。「江可霏讓我帶句話給妳。若非后即妃是妳的命運，那麼代入王府亦是她的命運。」

　　雲嫣呆愣在原地，許久說不出話來。那日可霏算完命，面色慘白，原來是早已知曉自己會來到這。當年她未如太子所願，已逃離一次非后即妃的命運，後是欲爭王位的東方徹要她，她不肯應允，再次錯身命運。倘若非后即妃的命運為真，現如今她嫁于東方朔，那麼是否意味著，東方朔最終將成為青鸞國的帝王？但她心裡卻無半分欣喜，只願那句非后即妃，她選擇的妃字不過是單指承朔王妃，而非帝王之妃…

　　東方朔聽聞于連曦與江可霏命運錯置，反倒勸慰雲嫣放寬心，許是這一換，兩人各自覓得最終歸宿，倒也美事一件。

　　半年後，宮中舉行家宴，雲嫣見著了可霏與連曦，兩人情況安好，私下派了人託話給她，要她不必掛心，兩人已決心將身分互換終生，無論如何，絕不拖累他人。雲嫣無奈一笑，兩人皆是她好友，若是有難，她又豈會袖手旁觀？

景繁帝五十一年

　　偌大的承朔王府，不時傳出歡笑聲，荷花池旁的石亭裡，站著一大兩小的身影。

　　東方朔甫下朝，返回府裡，才一腳踏進西南苑，便被來人攬住了身子，兩手亦不得空，一左一右讓人拉扯著他的袖袍。

　　見被人捷足先登了，兩張俊俏、清麗小臉一皺，頓時哭成淚人兒。

「東方念青、東方思荷，你們兩個耍賴！方才說好，輸了也不許哭的。」聽聞兩個孩子的哭聲，雲嫣頓時瞠目咋舌。…念青、思荷，是他倆人為思念公主而取。

「發生何事？」東方朔彎下身，抱起兩個哭得厲害的孩子。看著身旁雖為人母卻益發俏麗的嬌妻笑問。「妳可又趁本王不在，欺負他們了？」

「是他們欺負我！」雲嫣咕噥一聲，萬分委屈。「說好了，你下朝回府，能先抱到你誰就贏。是他倆跑輸了，現下還敢這般耍賴！」這兩個鬼靈精怪的孩子，到底是像誰了？…

「肚子裡還懷著孩子，還敢這般胡鬧？」東方朔輕敲了雲嫣額際。

雲嫣燦笑，輕撫了撫微隆起的孕肚。「雲朔才和他們不同呢。」雲朔，乃取自他倆名字二字。一手抱過趴臥在東方朔肩頭睡去的女兒，另一手牽起東方朔空閒的手。兩枚銀戒，在日落下，微微露著光，這已是唯一能證明她曾在現代世界存活過的鐵證。

　　東方朔揚笑，牽緊雲嫣的手，往西南苑內院而去。「為何不見沉香身影？」她倆主僕一直都是焦孟不離，今日不見沉香陪伴在側，著實少見。

「沉香自然是跟明秀兩人在偏苑比武了。你說他倆成婚也兩年了，莫不是連生孩子都得我倆下令才成？」

「那是他倆夫妻相處之道，妳別瞎操心了。」

　　百首相伴，兒女承歡，連曦與可霏覓得歸宿，已是現下最好的結局。王位爭奪數年未落，那句非后即妃的命運，似是未到盡頭，但雲嫣已不多想，如今能與東方朔這般生活，一切也已不再重要…。

　　微風吹起，盛開的百朵夏荷飄香，似是公主也在天際為他們欣喜著…

【　妃關情愛　】　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