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09

　　思琳緊握手機，驚訝的說不出聲音。

　　…她到底對楚翰祥做了什麼？她為什麼，總是在做傷害他的事？

「奈緒走後，他就不再拉小提琴了，放棄自己成為音樂家的夢想，只為了替奈緒完成，當設計師的夢想。」

　　結束與Joanna的通話，思琳又撥了通電話給楚翰祥，他的手機，已經轉語音信箱，她不意外，心裡還是有些話，想要親口告訴他，她伸手按下了留言鍵。「對不起，因為我的無知，又傷害了你…。仔細想想，這些日子，我好像總在和你說對不起，謝謝這些日子你對我的照顧，我決定搬出去了。」

　　等到楚翰祥聽到手機留言的時候，他連忙開車趕回家裡，但是，他晚了一步，家裡已經沒有洪思琳的身影。

　　他看著偌大的家，突然感到一陣陌生，他們雖然彼此忙碌，但至少還感覺的到，對方也生活在這裡的痕跡，可是現在，一點痕跡都不剩了…。

　　楚翰祥看了腕錶一眼，已經十一點多了，剛剛打了通電話給Mina，洪思琳根本沒去她那。…都這麼晚了，她到底還能上哪去？

　　他開著車，漫無目的的亂找，沿著街道，繞過一圈又一圈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，他必須找到她！

　　天空響起悶雷聲，隨後，開始飄下毛毛細雨。

　　他的心，越來越焦急，那時候，也是這樣下著雨，在半路上遇見她的…。

　　突然間，遠方一抹纖弱身影闖進他眼裡。

　　那身影…除了她，還有誰！楚翰祥停下車，上前拉住了她。

　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楚翰祥朝著她，就是一陣怒吼。「妳幾歲了！還跟我玩離家出走的把戲！」

「老闆？」看見楚翰祥的身影，思琳的眼眶，突然有陣熱氣…。

　　…他怎麼會來找她？她以為，他再也不想見她了。

「跟我回去。」

「…我不回去。」思琳掙扎著，想要掙脫他的手。「我總是在做傷害你的事，你讓我怎麼有臉回去？」

「那又怎樣？我開口趕妳走了嗎？」楚翰祥不理會她的掙扎，伸手打開車門，將洪思琳壓進副駕駛座上。「在我沒開口趕妳前，妳哪都不能去！」

　　回到家，思琳被楚翰祥拉回她自己房裡。

　　他拿著毛巾，為她擦著被雨淋濕的長髮，她靜靜的坐著，看著鏡子裡的他。

　　…她沒有把握，自己可以贏過，他心裡的奈緒。她也沒有想過，要他忘了奈緒，也許，有一天，她還是不得不離開這裡，但是，在必須離開之前，她想沉溺在他的溫柔裡，她想為他帶來快樂的記憶…。

「怎麼了？」楚翰祥停下手，看見她透過鏡子，認真的看著他。

　　雖然，她嘴角揚起笑，可是，卻能讓人輕易感覺到，她笑容裡的苦澀。

　　思琳搖了搖頭，淡然一笑。「沒什麼。」思考了一會，她轉過身，拉下楚翰祥的手，雙眼凝視他，最後，鼓起勇氣開口。「…我喜歡你，楚翰祥。」

　　就在那一瞬間，楚翰祥被洪思琳打動了。

　　自從奈緒走後，他的情感，就像凍結一般，不曾在他心裡流動，但現在，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，多年塵封的情感，就像快潰堤般，一次又一次的，撞擊著他緊閉的心扉，他可以感覺到，他那死寂的心，因為她，又開始跳動，那些為奈緒停止的時光，又開始流動…。

　　他已經不敢預想，自己若是愛上她，他還是不是那個楚翰祥了？

　　…以現在的楚翰祥來說，他又能給她什麼樣的感情？以及，什麼樣的未來…？

「…我請了人來教妳小提琴，明天開始。」

　　楚翰祥最後，還是沒有正面回應她。至少，在他還沒有想清楚之前，還不能夠給她任何回應。

「恩，謝謝。」思琳淡然一笑。…他沒有拒絕她，還讓人來教她小提琴，所以，她可以想成，這個突然的告白，還不算失敗嗎？

　　隔天，紹華一早就衝到，楚翰祥公司的工作室，眼神曖昧，不停打量著楚翰祥。

　　楚翰祥不理會他，繼續低頭畫著，秋冬季的設計圖。「來找我什麼事？不是單純，想這麼一直看我吧？」

「寧雪前幾天打了通電話給我，跟我說，過幾天她與程昊就會回來。她在新聞上，看到洪思琳回國的事情。她知道，洪思琳在台灣沒有朋友，問我能不能幫忙找到她？她擔心她沒地方去。我就跟她說，洪思琳現在在你家，是你收留她。」紹華看了楚翰祥一眼，他還是沒什麼表情，連抬頭看他一眼也沒有。「寧雪就說，這樣太麻煩你了，等她回國後，就接洪思琳過去住。但是，程昊那個愛妻狂魔，怎麼可能接受，家裡多一個電燈泡呢？…於是，寧雪最後打算，把洪思琳接去余家。」

「余家？」楚翰祥停下筆，抬起頭看向紹華，眼露疑惑。「她大哥不是也還住在家裡嗎？」

「對阿，她意思是，讓洪思琳過去住，看看能不能，跟余書衍擦出愛火，直接變成她大嫂。」紹華眼裡閃過一絲狡詐。

　　他就不相信，話說成這樣，楚翰祥還不上鈎？…寧雪確實是打算，接洪思琳回余家，只不過，後面那句話，是他自己加的！

　　如紹華所想，楚翰祥直接表明反對。「開什麼玩笑？絕對不行！」

　　紹華得意一笑，他終於上鈎了！「為什麼不行？你們又不是男女朋友，孤男寡女同居才奇怪吧？還是，…你喜歡洪思琳？」

　　昨天，楚翰祥打了電話給他，緊張兮兮的，要他幫忙找洪思琳。

　　他老早就覺得，楚翰祥對洪思琳的態度很奇怪。他不會是，遊戲人間太久，忘記最初的喜歡是什麼感覺了吧？

　　楚翰祥閃避他的問題，繼續低頭畫圖。「…我很忙，你沒事別來煩我。」

「你到底在害怕什麼？躲躲藏藏的，一點也不瀟灑，根本不像你。」

「紹華，你沒失去過一個人，你不會知道。」

　　不滿他的獨斷，紹華回了句。「你怎麼就知道，我沒失去過？」看著楚翰祥的目光，隱隱透出寒意。

「如果失去過，那失去的痛，你應該懂。如果你懂，就不該來問我這種問題。」

「有沒有失去過，跟喜不喜歡洪思琳有什麼關係？」

　　紹華不免有些惱火，他跟楚翰祥，到底是不是在說同一個話題？

「曾經失去過摯愛的痛，現在，要鼓起勇氣去愛有多難，你知道嗎？」

「那就拿出你的勇氣去愛她啊！我敢肯定，你是喜歡洪思琳的！」

　　從紹華口中說出的喜歡兩個字，聲音不輕不重，卻狠狠在他心上，敲出了一個洞，痛意漸漸擴散至他全身。

　　即便，他沒有正面回答紹華的問題，可是，他心裡知道，他自己是喜歡洪思琳的。

　　他從未想過，會忘了奈緒，去喜歡上其他人。

　　…對思琳的感覺，他也曾迷惘過，儘管拼命的告訴自己，那只是因為，思琳對於他與奈緒來說，是個特別的存在，所以，他對她格外的照顧是應該的。

　　可是，心呢？…心，終究騙不了人。

　　一開始，因為寧雪，他收留她。

　　後來，偶然發現，她就是當年的繆思。

　　再後來，她重返演藝圈，身邊沒人照顧，他讓Mina去照顧她。

　　聽到她在醫院，他丟下工作，二話不說，急忙趕去她身邊。

　　知道她被劇組人員欺負，他為她出了口氣。

　　現在，甚至只要工作室沒什麼事，他便去片場看看她。

　　只要，她需要他幫忙，他絕對義不容辭。

　　…如果這一切，不是喜歡，那麼，他為她做的這些事，都無從解釋。

　　他發現，自己越來越常在她身邊，以前身邊，每天圍繞著不同女人，也不覺得有什麼，現在，看了就煩，倒是洪思琳還蠻有趣…。

　　他騙不了他自己，…他喜歡她，甚至，是已經到很喜歡的地步。

「…好吧，我承認，你是說對了。可是，紹華，就是因為喜歡，所以，不想再往前一步，我已經不能承受再失去的痛。」

「那就守住她！賭上你的一切去守護她。從前守不住的，現在好好守住就可以了。」

「是嗎？」楚翰祥無奈一笑。

　　…連他都不相信自己了，他這好友，是哪來的自信相信他？

「當然是！」紹華走到楚翰祥身旁，伸手搭在楚翰祥的肩膀上，使力握了一下。他知道，他在害怕什麼。「…祥，她是洪思琳，不是松下奈緒。」

　　紹華最後一句話，深深震撼著他。

　　也許，紹華說的沒錯，從前守不住的，現在好好守住就可以了。

「紹華，我還需要一點時間。」

「時間？你還要她等你多久？她已經不是，二十出頭的少女，可以肆意揮霍著，她的青春。…等著等著，也許有一天，她等累了，轉眼就成了別人的，而你只能在原地懊悔，自己的愚蠢。」

　　紹華真是不明白，洪思琳與何承叡的緋聞鬧得這麼大，為什麼楚翰祥，還可以這麼老神在在？

「謝謝你的忠告，我會盡快給她一個答覆，不會讓她等太久。」

　　一個月後，思琳的戲分，終於在今天殺青。

　　她才剛回到家，就接到電話。…楚翰祥，一如往常鬧失蹤了，這種情況，一年會有兩次，一次是奈緒冥誕，一次是奈緒忌日，而今天，正巧是奈緒的忌日。

　　楚翰祥會不見人影，雖然在他們預期之中，但是，今天竟然下著大雷雨，奈緒走的那一天，就是下著大雷雨。楚翰祥的情緒狀況，會惡化到什麼程度，沒有人敢說，只得找思琳求救。

　　思琳確認車子都還在，門口玄關的鞋子也在，說明了，楚翰祥確實在家，但是，她在家裡轉了一圈，都沒有看見那人的身影。

　　她低頭沉思，窗外，突然打下一個大雷，家裡的電燈，瞬間熄滅，二樓傳來東西破裂聲，一股不安的感覺，從心底竄起。

　　腦中沒有多想，她拔腿就往楚翰祥房間而去。

　　打開房門查看，透過窗外的雷光，房間裡，能砸的都砸了，地面上，玻璃碎片四散，服裝原稿，也散落各地，整個房間，只能用“面目瘡痍”四個字形容。

　　一個頎長身影，模樣頹然的坐在地上，那身影很黑暗、很孤寂，身旁沒有一絲光線，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，可是，她知道，他很痛苦，他需要她…。

　　楚翰祥不想讓她看見，他此刻落寞的模樣，朝著她大聲咆哮。「別過來！出去！」

　　思琳被他的音量，嚇得停頓了下腳步。…下一秒，卻又鼓起勇氣，往他身邊走去。

　　她沒有心思細想，自己這樣做，會引來什麼後果，她只知道，她必須拉起他，帶他離開這個，充滿他悔恨的房間。

「我叫妳走！」

　　面對楚翰祥的怒吼，思琳充耳不聞，她走近蹲下身，伸手拉住了他的手，無論，楚翰祥甩開她的手多少次，她都會重新抓住他。

「妳到底想怎樣？」楚翰祥使力將思琳，拉到自己面前，怒目相視。

　　這女人，介入他的事情太多，只是，等他察覺的時候，她已經在他的世界裡了！

　　面對近在咫尺的憤怒臉龐，思琳沒有絲毫退卻，璀璨眼眸對上他的，目光沉靜而平淡，只堅定吐露一句話。「我要帶你離開這。」

　　楚翰祥卻在聽到她的那句話後，倏地鬆開了手。

　　思琳見他沒有做出反應，趁機伸手拉過他，帶他走出了房間…。

　　她明明可以，帶他到其他房間，可是，當她回過神來，她已經拉著他，走到自己的房間…。

「你在這等我。」思琳轉身走出房間。

　　剛剛拉過他的時候，手心傳來濕黏的溫熱感，她舉起手，湊到鼻尖嗅聞，如她所想，…是濃厚的血腥味，他果然，…弄傷自己了。

【　有一種回憶，只能放在心裡，而不能提及…。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