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15

　　思琳回過神，從包包裡拿出手機，撥打了楚翰祥的電話，但是，傳來的回應，卻是號碼已經停話。

　　…這不可能！她明明下午還跟他通過電話的！連續撥打了幾次，仍然顯示是停話…。

　　她急忙開車，前往楚翰祥的家裡。…客廳已經收拾過，桌椅都蓋上了防塵套。她快歩跑向二樓，打開楚翰祥的房間。房間裡，一樣東西都沒有留下，就連奈緒的照片都不在。

　　可是，她不願死心。

　　聯絡了工作室的人，他們都說，楚翰祥下午把工作交代完，只說一句，自己要出國就走了。

　　…沒有人知道，他去了哪裡，什麼時候回來。

　　思琳無助跌坐在地上。

　　消失了…，那個，在她絕望時，向她伸出援手。在她失意難過時，給了她依靠的那個人，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了。

　　楚翰祥，真的走了，不在了…。

　　那從剛才開始，就一直拼命忍住的淚水，終於在此時，全然潰堤。

　　思琳心裡痛得難受，可是，她只能哭，哭的聲音都啞了，眼淚卻還不能停。

「姐！」思妍滿臉慌張，跑去思琳身邊，兩手抱住了她。

　　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一點，思妍一直沒有看見姐姐回家，她心急打了電話，卻是用戶使用中。

　　她無法在家裡苦等，連忙跑了趟公司，但是卻撲了空，問了其他人，也不知道姐姐的下落。…好不容易想到，只剩這裡沒找，可是，人是順利找到了，姐姐卻不太對勁…。

「姐，妳怎麼了？發生什麼事了？妳別嚇我啊！」

　　思琳見到妹妹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，只能無助的抓住思妍手臂，讓眼淚繼續宣洩…。

　　失去楚翰祥，已經過了一星期，仍然沒有他的消息。

　　思琳將自己關在房裡，不吃飯，也不喝水。整個人，越來越消瘦，有好幾次，都是思妍強制她進食。

　　公司也不去了，所有事情，又落回媽媽洪秀鳶的身上。

　　何承叡從娟姐那裡聽說，有個電影公司希望，他能再與思琳合作，一同演出。

　　他看過劇本，確實寫得不錯，於是，趁著拍戲空檔，開車去了趟天鳶百貨，想和思琳商量這件事。

　　等到了天鳶才知道，思琳已經許多天沒來上班，因為楚翰祥，無端鬧失蹤好幾天，每個人都像，瘋了似的在找他…。

　　他匆忙打了通電話，讓娟姐推掉，今天晚上的所有行程，接著，開車趕去，思琳的家裡。

　　他急忙按著思琳家的電鈴，門一開，他便衝上前。「我找霍思琳。」

　　思妍一愣，隨後回過神。「跟我來。」

　　她認得他，何承叡，曾經跟姐姐在電視上，合作過幾次。

　　承叡跟在思妍身後上樓，一進到思琳房間裡，就看見她捲起身子，坐在落地窗邊，一臉的失魂落魄。

　　他大步走上前，一把抓過思琳，朝著她，就是一陣大吼。「霍思琳！妳看看妳自己，現在是什麼鬼樣子？！不過是一個男人，妳有必要，把自己搞成這樣子嗎？」

　　一道冷然的聲音，在他們身後響起。「你這麼粗暴，又是什麼樣子？」

　　紹華冷聲一笑。

　　他才一上來，就目睹何承叡，大聲咆哮的模樣。…那個人，如果知道，他這麼對思琳，肯定會氣得跳腳，死活也不會輕易放過他。

　　但是，他今天受人之託，忠人之事，就暫且不管這事了。

　　認出是紹華的聲音，思琳馬上回過神，一手扯住紹華衣袖。「莫紹華！他在哪？你知道，他在哪對不對？！告訴我！快告訴我！」

「思琳，妳冷靜一點。」

「冷靜？要我怎麼冷靜？！他怎麼可以，什麼話都不說清楚，就這麼把我拋棄！」思琳吼了句，瞬間紅了眼眶，眼淚又開始潺潺落下。

「他是為妳好。思琳妳…，不去法國留學嗎？」

　　思琳一愣，鬆開了緊抓紹華的手。「你為什麼會知道，法國留學的事？」

　　去法國留學的事，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，她確信，這事只有她知道，可是，為什麼紹華會知道？

「不只我知道，他也知道。」

「…怎麼回事？」

「去法國學珠寶設計吧。這是他的意思。」

　　思琳聽了非常腦怒，楚翰祥到底憑什麼，就替她做了決定？

「去不去，是我的事！」

「和妳分開，不是因為不愛妳，相反的，是因為楚翰祥很愛妳，所以，他希望妳去。他會這麼做，是為了妳好。」

「用這麼殘忍的方式？！」思琳冷笑一聲。「他又是憑什麼肯定，這個決定，會是對的？」

「思琳，那我問妳一句。妳給過他，讓他和妳好好談，這件事的機會嗎？」

　　思琳低頭，沉默不語。…她沒有。

　　打從一開始，她就不想讓楚翰祥知道。

　　她不想和他分開，可是，他還是知道了，還是，…和她分開了。

「我明白妳的感受。換作任何人遇到，明明說好要結婚的人，卻在關鍵時刻說分手，肯定都會氣得發瘋。可是，他會這麼做的背後用心，妳真的感受不到嗎？！」

　　當楚翰祥來找他商量這件事的時候，他也是反對到底，但是，知道楚翰祥的用心後，他卻無法指責他了。

「如果，今天你們真的結了婚，卻要犧牲其中一個人的夢想，那麼，要誰來犧牲？」

　　思琳連思考都沒有就回答。「我願意犧牲！」

「可是，他不願意。…為了這個婚姻，必須要放棄妳的天分，阻止妳前行的可能，如果他自私點，也許一切就這麼算了。但是，他愛妳，他希望妳，勇敢走自己的道路。他不想讓自己，成為妳的牽絆，所以，他選擇很不負責任的方式離開，他不想妳日後有遺憾。」

　　紹華從西裝口袋裡，拿出一個絨布盒子，遞向思琳，示意思琳打開。

　　思琳看見盒子裡的戒指，稍微停歇的眼淚，又再次潰堤。

　　…這是他那天，從她手上，摘下的戒指。

「他原本，想帶著戒指離開，但是，最後還是決定留下戒指。他說，出國學珠寶設計，也許會很辛苦，可是，還是希望妳不要放棄。每當妳看著戒指，就能想到，他拋下妳的可惡行徑，也許，那股力量，就能支撐著妳，繼續走下去。所以，讓我把這個轉交給妳。」

　　紹華將剛剛手裡，一直拿著的資料袋，放到了桌上。

「這裡面，是下個月去法國的機票。還有，設計學院的相關資料。妳在法國，吃的、住的、穿的，他已經都幫妳打點好，妳只要人過去就好，其他的，都不用擔心。」

「…他真是一點退路，都不留給我！」

「思琳，妳會去的，對嗎？！」

　　事情安排的如此周詳，如果，她說不去，那麼，她是不是，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？…她不想要，以後都見不到他。

　　…那麼，她只有一個選擇。

　　思琳伸手，擦去臉龐的眼淚。「好，我會去。…那，你可以告訴我，他在哪裡嗎？」

「…他也在履行和妳的約定，為自己的夢想努力。妳不用擔心他，他很好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思琳點了點頭。

　　紹華的話，已經表明，對於楚翰祥的行蹤，他是鐵了心，決意隱瞞到底。

　　那麼，她願意妥協。…只要知道，他很好，那就夠了。

「…他，最後還有說什麼嗎？」

「有。他說，等有一天，你們都可以，拿出一點成績，那就是，你們見面的時候。」

「他怎麼就不怕，我去了法國之後，可能就不回來了。…也許，我還會在當地，隨意找個人嫁了。」

「這我問過他了。他回答我，如果，真有那麼一天，他會用盡一切手段，把妳搶回來。」眼前，好友交待的任務完成，紹華看了思琳一眼。「我走了，妳好好保重。」

「恩，我會的。」思琳點頭一笑，給出了承諾。

　　突然之間，紹華似乎有些明白了。

　　為什麼，楚翰祥身在，宛如桃花林之中，卻獨獨摘下了，霍思琳這朵桃花？…那是因為，她跟其他桃花不一樣！

　　她比她們堅毅，有韌性，更多的是，跳脫過去的勇氣，其中，最重要的是，她夠愛楚翰祥！也因為是這樣的她，才能夠接纳，真實的楚翰祥，陪他去闖，無人預知的命運。

　　每個人，都是一身，有陵有角的臭脾氣。可是，他們卻連這些，都能配合對方，配合的恰到好處。

　　如果，這不是一種命運，那什麼才叫命運呢？

　　他百分之一百相信，無論，他們分隔多久，最後，還是會走在一起。

　　一直在旁沉默的何承叡，等到莫紹華轉身下樓離去後，一把拉過思琳。「妳真的要去法國？！」

「是，我必須去。」

「妳瘋了嗎？！他無情的拋下妳，妳居然還要順從他的安排？」

「只有這樣，我才可以去他身邊。」

「這話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何承叡看著思琳，突然感覺到，有些陌生…。

　　他和思琳在一起那麼久，他應該了解她的，可是，這一刻，他卻覺得，也許，至始至終，他都不曾了解過她。

「如果，我成功了，我就可以，抬起頭去見他。就算最後失敗了，我也可以坦然的告訴他，我試過了，也真的好好努力過了，可是，我還是做不到。然後，好好在他懷裡，大哭一場。」

　　思琳這話，讓他越聽越不明白了。「直接耍賴去找他，不就可以了嗎？！為什麼，妳一定非要去法國？」

　　思琳淡然一笑，輕輕掙脫開了，何承叡的手…。

「…也許，是我沒有自信。除去家世背景，我不知道，自己還有哪裡配的上他？我想要一直待在他身邊。所以，我需要一個，除了我，沒有其他人可以的身分，這樣才可以，一直在他身邊，而且，名正言順。」

　　她心裡很清楚，就算，她是他，唯一的繆思，那也還是不夠的。

　　說實話，她確實，對楚翰祥強悍的決定，感到非常不高興。可是，也因為這樣，她可以，確切的感受到，楚翰祥是真的愛她，所以，用他自己的方法，推著她，向前走。

　　她當然可以，像承叡說的那樣，直接耍賴，逼著紹華說出，楚翰祥的下落，然後，飛到他身邊，死活賴著不走。

　　她相信，即便，她這樣做，楚翰祥也會縱容她。

　　…可是，在那之後呢？

　　她也許能這樣，待在他身邊三五年，但是，三五年後呢？楚翰祥一直在向前走，她卻還是在原地，難道，只要待在他身邊，三五年的時間就夠了嗎？…不！不夠！

　　她想要，一直留在他身邊，無論，那是什麼樣的代價，她都會拼盡全力去試。

　　承叡掐住思琳的雙肩，逼她與他對視。「妳對我，真的很不公平，妳知道嗎？！」

　　思琳撇過頭，不願看承叡受傷的眼神。「如果，愛可以公平，那還能是愛嗎？承叡，其實你心裡，比誰都清楚，你只是不想面對。」

　　這段話，她說的很殘忍，而她，最後能為承叡做的，卻僅僅只剩下殘忍。

　　她已經不愛承叡，如果，還讓承叡抱持希望，才是真的害了他，愧對了，他愛她的心。

　　承叡漠然鬆開，箝制思琳的手。

　　…她說的沒有錯，自己，只是不想面對，已經徹底失去她的事實。所以，他總在做徒勞無功的事，讓思琳離他越來越遠。

「明明我就在妳身後，只要，妳一轉身，就能看見我。可是，妳為什麼？…為什麼，從來沒有回頭，好好看過我？！」承叡看著思琳，眼神哀傷。

「承叡，有個人，在自己身後守護著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，這點，我不否認，我也很感激，你為我的付出。但是，你知道嗎？人大多數的時候，還是看著前方而行，直到頭髮花白，年華老去，才開始回顧過去。難道，你要等我到那時候嗎？…不要再浪費時間，在我身上了，你應該好好去追尋，自己的幸福。」

「妳的前方，就是楚翰祥？！即便，受了再大的傷，還是，只看得見他，看不見我，是嗎？」

「…是。我愛他，我想追上，他的腳步。即便路途中，會跌倒受傷，我也會努力爬起來，只為了，能夠有一天，可以去他身旁的那個位置。」

　　何承叡轉身走了，他知道，這一次，他與思琳之間，真的什麼都不剩了。

「姐，我跟妳去法國。」思妍走上前，摟著思琳的脖子。

　　剛剛他們兩個人，跟姐姐的談話，她在外面都聽見了…。

「思妍…」

「我已經決定了！妳一個人去法國，我不放心。」

　　思琳拍了拍思妍的手，露出笑容。「謝謝妳，思妍。」

　　晚上，兩姐妹告訴爸媽，她們的決定。

　　霍天晟看她們眼神堅決，自知阻攔不了，只好點頭同意。

「去了法國，妳們姊妹倆，要好好照顧對方，知道嗎？」想到兩個寶貝女兒，都要去法國，洪秀鳶十分不捨。

　　思琳握著媽媽的手，微微一笑。「媽，我們會的。」

「只要有時間，我跟姐姐，就會馬上飛回來看你們。」思妍挽著媽媽的手，將頭躺在媽媽肩上撒嬌。「我保證！」

　　一個月後，思琳帶著思妍，飛往法國，開始一段，全新的人生。

　　依照紹華給的資料，她們順利到達，楚翰祥事先安排好的住處，一打開門，就看見行李，已經放好在屋裡。

　　思琳打開，署名給她的箱子，發現裡面，全是楚翰祥設計的女裝，她抱著那些衣服，眼睛又開始酸澀起來。

　　她，真的好想念他…。

【　為了去你身邊，我已經用盡了全力…。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