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03

 

　　…他沒說錯。

 

　　世上姓莫的人太多了，如果，面對每個姓莫的，她都要這麼緊張兮兮，那這生活，還要不要過了？況且，北聖從一開始，就沒派人來找過她，她又何必多做聯想呢？

 

「你跟我媽媽認識嗎？我好像從沒見過你，也沒聽過我媽媽提過你。」

 

「我小時候，曾經受過阿姨照顧，不過，後來妳們搬走了，所以，妳們不記得我也很正常。」紹華臉上仍是笑意，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二個謊。

 

　　其實，他大可以向她坦白自己的身分，然後，告訴她，他來，是為了接走她。

 

　　可是，他在她眼裡，看見她對北聖的排斥，對莫家的埋怨。

 

　　他知道，她不會跟他走，甚至很有可能，就此消失，去一個，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，於是，他沒了坦白的勇氣，只能選擇繼續說謊…。

 

「原來是這樣，難怪，我對你沒什麼印象。」

「妳餓不餓？要不要吃點東西？」

「…好像有點餓了。」

 

　　被他這麼一問，她才驚覺，自己昨天，已經一整天，沒吃過東西，她還真的有點餓了。

 

　　紹華四處找了找，現在能吃的，只剩下，昨天他帶來的這個蛋糕，「那妳要不要吃這個？…是蛋糕。」

 

「…好。」接過他遞來的蛋糕，她有些不自在的，輕聲說了句，「謝謝你。」

 

「雖然晚了一天，但我還是想跟妳說，…祝妳，生日快樂。」

 

　　生日快樂…。以後，她的生日，就只剩下，她自己一個人過了。

 

　　吃進嘴裡，那入口即化的蛋糕，她卻嚐不出一絲甜味，只感覺，心裡的苦澀，把她的味覺神經也覆蓋了。

 

　　紹華伸手，擦去她眼角的淚珠，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瓜，「以後的生日，有我陪妳。」

 

「謝謝你，莫紹華。」

「不客氣。好了，時間差不多了，我該走了。」

 

　　紹華看見，陸續有人要來上香，連忙站起身，要是有人認出他，那就糟了，他得趕快離開才行。

 

「那，再見。」

 

　　這一聲再見，還能再見他嗎？

 

　　突然間，聽見他要離去，她心裡有些悵然若失，可是，她卻不知道，這是為什麼？

 

「再見。」紹華走了幾步，隨後又轉過身，「…我還能再來找妳嗎？」

 

　　她欣喜一笑，點了點頭，「當然可以。」

 

「那我晚上再過來，我們晚上見，霏霏。」

 

　　敏霏一愣，目光直望著，那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孩，逐漸遠離她的視線。

 

　　…霏霏，這是，除了媽媽之外，他是第二個，這麼叫她的人。

 

　　她與莫紹華，才相處過一晚，但是，這個陌生男孩的溫暖、陪伴、溫柔和體貼，他的名字與輪廓，就這樣留在了她的心裡，他，成了第一個，在她心裡的男人。

 

　　紹華一整晚沒回家，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。

 

　　因為他的無故失蹤，在莫家掀起了不小的騷動，家裡上下都在擔心，他是不是被人綁架了？直到看見，他安然無恙回家，這才讓所有人安下心。

 

　　無端鬧出風波的紹華，自然也少不了，要挨一頓罵，但是，這個罵，挨的值得，因為他，已經慢慢走近了，她的身邊…。

 

　　入夜，等爸媽都睡了，紹華又悄悄溜出家門，順手買了幾樣吃的，爲霏霏帶過去。

 

　　因為，他們約好了，今晚再見。

 

　　就算會挨罵，甚至被禁足，他都不在意，只要陶敏霏說要見他，哪怕是要他翻牆，他也絕對會去見她。

 

「我來了，霏霏。」紹華拿著食物，在霏霏面前晃了晃，臉上掛滿笑容，「我帶了些吃的給妳。」

 

「謝謝你。」敏霏揚起嘴角，回以甜笑。

 

　　…他，真的來了。

 

　　不知道為什麼，身邊有他在，那些失去媽媽的夜晚，好像沒有，那麼難熬了。

 

　　等霏霏吃完宵夜，紹華不由分說，伸手就牽住她的手。

 

「莫紹華，你做什麼？」敏霏一愣，急忙想甩開他的手，可是他卻不為所動，反而更加牽緊了她的手。

 

「霏霏，妳知道嗎？人的體溫是很奇妙的，除了可以調節體溫以外，還有一個功效。」

「什麼？」

 

「還可以給人安慰、安定、安心。」紹華轉過頭看她，舉起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，「就讓我牽著妳，給妳安慰，不行嗎？」

 

「騙人！」敏霏輕哼一聲，手卻不再掙扎了。

 

「我說的是真的。不過，妳要是還不信，那就當我騙人吧。」

 

　　見她不怎麼領情，紹華鬆開手，想要收回自己的手，卻在下一瞬間，被她緊緊牽住，她突如其來的舉動，讓他的心跳，整整漏了一拍，表情還有些驚慌失措…。

 

　　敏霏撇過頭，佯裝不在意，「是不是真的，牽一晚就知道了。」

 

「恩，就牽一晚。」

 

　　夜漸深，敏霏不自覺靠著紹華，緩緩進入夢鄉…。

 

　　直到進入夢鄉前，她都沒有鬆開他的手，也許，莫紹華真的沒有騙她，人的體溫，真的有安定的力量，讓她不由自主，想要依靠著他，好像有他在，一切都不用煩惱，可是…，莫紹華又能陪著自己多久？

 

　　紹華轉頭，看著霏霏安穏的睡臉，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，牽緊了她的手。

 

　　…他不知道，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麼，但是，只要他能做的，他都會盡力去做。

 

　　也許，那是出自一種愧疚，愧疚自己，這麼晚才知道她的存在，也或許，那是一種心疼，心疼她，從此將變成一個人。

 

　　所以，他對她好，他想成為她的依靠，想為她擋下風雨，想替她承受痛苦，想當一個…好哥哥。

 

「霏霏，從今以後，我會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妳…。」

 

　　這是莫紹華給她的，第一個承諾，只要她想要，就算是整個北聖，他都會全部給她，因為這是目前唯一，他能夠代替爸爸，給她補償的方式。

 

　　天際微微泛出白光，紹華這才驚覺，自己竟因為霏霏的事，而整夜沒有闔眼…。

 

　　他心裡有種預感，“陶敏霏”這三個字，恐怕會成為，影響自己未來的一個咒語，他的每個思想，每個決定，都不再只是為他自己，還為了她…。

 

「霏霏，妳醒醒，我該走了…。」紹華伸手，輕輕搖了搖霏霏的肩膀。

 

　　敏霏迷迷糊糊醒來，一時分不清，是現實還是夢境，她握著紹華的手，抬頭看他，「莫紹華，你能陪我多久？你會…，一直陪著我嗎？」

 

「我會一直陪著妳，直到妳開口要我離開。」

「你說的是真的？」

「真的。」

「那打勾勾。」

 

　　敏霏伸出手，比了個拉勾的手勢，淘氣一笑。

 

　　紹華揚起笑，勾住了她的手，「我晚上再過來陪妳。」拍了拍霏霏的腦袋瓜，他起身離去。

 

　　敏霏摸著自己的頭頂，意識瞬間清醒，她回過神抬頭，那身影已經離去。

 

　　…她，剛剛到底在亂說什麼？她跟莫紹華才認識兩天，她居然就要求他，一直陪著她？！現在，要莫紹華怎麼想她？他肯定會認為，她是個很隨便的人！這樣不行！她今天晚上，見到莫紹華的時候，一定要跟他好好解釋清楚。

 

　　等了一天，敏霏終於盼到夜深，時間大約是晚上十點多，莫紹華穿著白襯衫緩緩走近，敏霏一見到他，立刻快歩上前拉住他。

 

「莫紹華，白天我跟你說的話，你別當真，我那時候還沒睡醒，所以才亂說話…。」

「沒關係。不過，不管妳有沒有睡醒，我都會遵守約定。」

「…什麼約定？」

 

「一直陪著妳的約定。」紹華一臉燦笑，伸手牽過霏霏的手，「快過來看看，我今天帶了什麼宵夜給妳。」

 

　　敏霏低頭看著，他們牽在一起的手，心裡鼓譟的厲害，昨天，他也牽著她的手，但是，心跳都沒現在跳的厲害。

 

　　這莫紹華牽她的手，也未免太自然了吧？…可是，她卻沒有，想甩開他手的念頭。

 

　　告別式儀式結束，敏霏送走了媽媽。

 

　　…從小到大，一直相依為命的媽媽逝世，依然對她，是很大的打擊，她心痛，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傷心，沒有了媽媽，她必須更加努力的過生活，三餐、學費、生活開銷，每一項，都在鞭策著她前進。

 

　　她多兼了好幾份打工，每天都忙得昏頭暗地，晚上總是累的忍不住哭泣，可是，隔天還是強打起精神，與艱難的生活，繼續搏鬥。

 

　　霏霏不再需要守靈，等同紹華也失去了，每晚去見霏霏的理由，但是，他們之間的承諾還在，他必須遵守。

 

　　於是，霏霏打工，他也跟著她，一起打工，這是他第一次打工，自然什麼事都做不好，每天總是挨罵的份。

 

　　堂堂北聖少爺，什麼時候，受過這種委屈？可是，他不在意。只要，能陪著她，任何事在他眼裡，都不算什麼。

 

　　別人的大學生活，多采多姿，而他每天忙著，要陪霏霏打工，還要兼顧自己學業，他累，卻從不抱怨。

 

　　…要抱怨什麼呢？同樣是北聖的孩子，他自己的生活，卻比霏霏好上千百倍，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？

 

　　他只想，竭盡所能的彌補她、照顧她。因為，這是責任，一個當哥哥的責任…。

 

　　敏霏媽媽走後，紹華承擔了，所有照顧霏霏的責任。

 

　　早上送她上課，下午接她放學，晚上在一起去打工。

 

　　不管這期間，霏霏如何多次拒絕，紹華總在她身後跟著她，態度比她還強硬，半推半就下，霏霏倒也妥協了。

 

　　紹華仍舊不敢，曝露自己的身分，只是一直以朋友的名義照顧她。

 

　　每當霏霏，想從他身上打探，關於他更多的事，他總是避重就輕的回答，久了，霏霏也不再追問了。

 

　　因為，她感覺的到，莫紹華不想告訴她。

 

　　真正讓他們關係，更加親近一步的起因，是因為打工餐廳的一個偶發事件。

 

　　餐廳的值班經理臉色鐵青，把所有人全叫到面前，「剛剛營收結算，帳目明顯對不上，數目還整整少了兩萬，錢到底是誰拿的？只要把錢交出來，我可以不報警。」

 

　　眾人你看我，我看你，就是沒有人承認。

 

「很好，都不承認。最後收銀的人是誰？站出來！」

 

　　敏霏毫無畏懼，往前站了一歩，「是我。」偷錢的事，她沒做，心裡坦蕩的很！

 

「陶敏霏？」值班經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冷聲一笑，「我就知道是妳！在場的人，就妳家境最差。只是再怎麼樣，也不應該偷錢，偷錢就是不對！」

 

「我沒偷！」敏霏簡直不敢相信，值班經理居然不分青紅皂白，一口就咬定是她！

 

　　…沒錯，她是家境差，但是，她絕不會為了錢，就賣了自己的人格！

 

「還不承認？好，跟我去警察局，我看妳還承不承認！」值班經理扯過敏霏的手，往門口拖去。

 

「不就是少了兩萬嗎？我給你就是！」紹華擋在門口，從身後的褲子口袋裡，拿出錢包。

 

　　只見紹華的錢包一打開，所有人全倒抽了一口氣，那是，一疊厚厚的藍色紙鈔。

 

　　他一張鈔票也沒數，把它們全拿出來，就丟在值班經理的臉上。

 

「我警告你，不要招惹陶敏霏，她，你惹不起！」紹華惡狠狠的說了句，拉著霏霏的手，快歩離開，這令他作嘔的鬼地方！

 

 

 

 

 

【　任何人想要傷害妳，我，第一個不允許。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