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09

 

　　敏霏拿出蛋糕，發現包裝的盒子上，貼著一張紙條，那是莫紹華的筆跡，只短短寫了一句，“剛推出的新口味，妳吃看看喜不喜歡。”

 

　　她拆開包裝，發現裡面的蛋糕，已經少了一角，臉上忍不住一笑，莫紹華這麼做的意思是，他陪她一起吃了蛋糕嗎？她為自己切了一小塊，將剩下的蛋糕，重新冰進冰箱裡。

 

　　敏霏吃了一口，眼裡閃過驚奇，居然是她最喜歡的焦糖口味！…只是，怎麼會這麼巧？！

 

　　她拿出手機，搜尋了這家蛋糕店，查看了許久，果然如她所想，新口味根本沒有焦糖！

 

　　…一定又是莫紹華為難了店家，讓蛋糕師父特意爲她做的。

 

　　舌尖上還殘留著，久久不散的焦糖甜味，那甜味也同時甜進了她的心裡。這是她吃過，最好吃的生日蛋糕！

 

　　敏霏看了一眼，擺在電視上的桌曆。再過不久，就換莫紹華的生日要到了，往年，都是莫紹華陪她過生日，那麼，她今年，是不是也該爲莫紹華，做些什麼呢？

 

　　距離莫紹華生日的一個月前，店裡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。

 

「Alice，外面有位客人，指名要找妳。」

 

　　敏霏停下整理婚紗裙擺的動作，轉過身，淡淡一笑，「我知道了，我現在過去。」

 

　　敏霏跟在同事身後，在見到那個人的剎那，有些訝異。

 

「妳好，我是任千絃，我們在寜雪的婚禮上見過，妳還記得嗎？」

「記得，當然記得，裡面請。」

 

　　敏霏領著她，前往辦公室。

 

　　她此時的心情，十分複雜，她沒想到，她居然會來店裡找她。

 

　　第一次見她，是在店門口，那張她和莫紹華合拍的婚紗照，後來，從寜雪姐的口中得知，…原來，她就是莫紹華，在美國求學的時候，一直喜歡的對象。

 

　　今天一見，確實美麗動人，智慧才貌兼具，難怪，莫紹華會喜歡…。

 

「我聽寧雪提過妳幾次，所以，找了個時間，過來看看妳。寧雪離開後，把店裡的事情，都丟給妳，這段時間，妳應該蠻辛苦的吧？！一切都還好嗎？有沒有什麼，需要幫忙的？」

 

　　千絃仍是淺笑，她是聽過，寧雪提過幾次沒錯，但是，真正讓她決定前來，其實，是從她老公魏擎峰的口中得知，紹華好像有喜歡的對象了，而這個對象，剛好就是，寧雪常提的Alice，所以，她特意過來看看。

 

「謝謝任總關心，店裡一切都好。」敏霏揚起笑，將泡好的咖啡，遞向她面前。

 

「謝謝。」千絃接過咖啡，喝了一口，「我們不是上司下屬，而且，我今天來，也不是來談公事的，所以，妳怎麼叫寧雪，就怎麼叫我，好嗎？」

 

「…好。不知道千絃姐，今天來找我，是有什麼事嗎？」

 

「紹華的生日要到了，我們想幫他辦個生日派對。我來，是想親自邀請妳去參加。」千絃提起放在一旁的袋子，將它放到桌上，「衣服已經替妳準備好了。」

 

　　敏霏表情有些為難，她當然想去參加，可是，她並不想見，莫家其他的人。

 

「只是商業界的朋友聚在一起，長輩們不會出席。」

「千絃姐，謝謝妳的好意，我還是不去了。我的出現，也許，會給莫紹華帶來困擾…。」

「會有什麼困擾？」

 

　　敏霏一愣，難道，千絃姐還不知道，她的真實身分嗎？

 

「妳不會傷害紹華，不是嗎？如果，妳真的在意身分，早就回去爭，自己應該要有的，可是，妳沒有，妳選擇，一直待在寧雪這工作，身世與紹華，妳已經做出了選擇，所以，我相信妳。」千絃站起身，準備離去，「去或者不去，我尊重妳的意思。但是，我想，紹華應該想見妳，…霏霏。」

 

　　千絃留下邀請卡，昂首離開。

 

　　說實話，她不知道，自己這麼做，到底是對還是錯？

 

　　但是，只要是，紹華喜歡的，她就算背負，離經叛道的罵名，也絕對會成全紹華，用盡全力，把霏霏送去紹華身邊。

 

　　她之所以這麼義不容辭，…大概，是得知霏霏和她自己，有著相似的遭遇，所以，她想幫忙。

 

　　…雖然，霏霏與紹華之間，到底發生過什麼，她並不是全部都知道，但是，從寧雪的訴說中，多少也能猜出幾分。

 

　　他們之間，不僅僅是，單純的兄妹，可是，也因為這樣，她不由得心疼他們兩個人，無法坐視不管。

 

　　莫紹華的生日，轉眼就到了，正是今天。

 

　　敏霏手裡，緊握著邀請卡，最後，還是因為千絃姐那一句，紹華應該想見她，而鼓起勇氣，選擇來了。

 

　　她一進會場，就看見今日的主角莫紹華，被眾人團團圍著，客套的寒暄，手上舉著酒杯，四處點頭打招呼，臉上依舊維持著疏離的笑。

 

　　這是第一次，她踏進莫紹華的世界，同時，也慶幸著，她沒有生存在，這樣的世界。

 

　　敏霏端著雞尾酒，躲到陽台吹風，那虛假的場合，她實在待著難受。

 

「霏霏？！」

 

　　聽見好像有人喊她，敏霏轉過身，意外見到了，熟人的身影，而熟人身後站著的，是莫紹華。

 

　　敏霏向熟人輕點了下頭，揚起笑容喊他，「書衍哥。」

 

　　她一進來，莫紹華就發現了，她的身影，他以為，自己看錯了，所以，過來確認，沒想到，真的是霏霏。

 

　　一身削肩的艷紅禮服，右耳耳際上，別著他某一年，送給霏霏的生日禮物，那是一個，鑲著碎鑽的月桂葉造型髮夾，上面還綴著珍珠。

 

　　…這樣的霏霏，很美。

 

「你們認識？！」紹華走到霏霏身旁，伸手摟過她的腰，不自覺流露出，保護者的姿態。

 

　　余書衍微愣，隨即意會過來，神秘一笑，「豈止是認識？我們還在一起一段時光。」

 

　　在一起？！莫紹華轉頭看著霏霏，眼神有些寒意。…即便對象，是他也熟識的書衍哥，那也絕對不行！

 

「你誤會了，書衍哥說的在一起，是指工作…。」接收到他的寒意，敏霏急忙的解釋。

 

　　在一起，明明有很多意思，為什麼莫紹華，總會聯想到，交往的意思呢？

 

「霏霏以前，在雲鶴工作過一段時間，後來辭職了。一直到寧雪的婚禮上，我才知道，原來，她去了寧雪那工作。不過，寧雪婚禮那天，我們沒有機會，可以說到話。現在，好不容易，可以聊一會，結果，就被你硬生打岔。」

 

「那你們聊吧。」紹華鬆開，緊摟霏霏的手，拍了拍霏霏的頭，「晚點我送妳回去。」

 

「恩，好。」敏霏輕輕點了點頭，看著莫紹華離去。

 

　　起初，她只是單純看到，寧雪姐店裡，掛著紹華的婚紗照，所以，她才想去店裡工作。

 

　　她沒想到，上一個公司老闆，余書衍跟寧雪姐，竟會是兄妹。當時，意外得知的時候，她也受了不小的驚嚇…。

 

「妳跟紹華，好像關係不錯？」余書衍打量著，敏霏的表情，她和紹華之間的親暱，不像只是搭檔一次伴郎伴娘的關係。

 

「他當我是妹妹。」

 

　　敏霏淡然一笑，事實上，也確實是妹妹。

 

「是嗎？可是，我看他對妳，好像不是，當妳是妹妹，那麼簡單。」

 

　　自小，他跟寧雪的兄妹關係就很好，但是，再怎麼樣，他這個哥哥，也不會緊摟著寧雪，擺出宣示主權的舉動。

 

　　敏霏聽聞，沒有回話，嘴角只是酸楚笑著。

 

　　全世界的人，都看的出來，他們對彼此有情意，可是，他們只能欺騙自己，假裝不知情，互相壓抑著，心裡的那份感情，忍著不去踰矩。

 

　　因為，他們知道，一旦誰先越了界，另一個，就會跟著往下墜。他們不想走到，這個局面，所以，只能苦苦撐著。

 

　　既離不開對方，卻又接受不了其他人，一次又一次的熬著…。

 

　　紹華送霏霏回家的路上，忍不住開口問了她，「妳今天怎麼會來？」

 

「是千絃姐邀請我去的。」

「身上的衣服呢？」

 

　　他清楚霏霏的喜好，那不像是，霏霏會買的衣服。

 

「也是千絃姐，幫我準備的…。」

 

　　…又是千絃？！這任千絃，到底在搞什麼鬼？紹華真是想破了腦袋，也想不透。

 

　　車子停妥，敏霏從包包裡，拿出爲紹華準備的生日禮物，她強行塞進他手裡，說了句，「生日快樂，莫紹華。」話說完，伸手開了車門，匆忙離去。

 

　　紹華看著霏霏，宛如逃難的身影，不禁搖頭一笑。

 

　　他打開禮物，裡面是一支手錶，跟一對袖釦，背面都刻著，他名字的英文縮寫。

 

「謝謝妳，霏霏。」紹華低喃一聲，將禮物小心翼翼，重新收回盒子裡，開車離去。

 

　　紹華生日派對結束的兩個月後，他的辦公室，又來了一個，令他大感意外的人物。

 

　　那人也搶了，他北聖總經理的辦公椅，但是，臉上沒有笑容，兩眼陰鬱的靠在椅子上，像是在沉思什麼。

 

「怎麼了？臉色這麼糟？不是要結婚了嗎？」紹華坐到他面前的沙發，喝了一口咖啡，看著好友。

 

「…我決定，跟思琳分手了。」

「楚翰祥，你瘋了？！」

 

　　紹華放下咖啡，滿臉震驚。

 

　　他明明前陣子，才去勸楚翰祥接受Elanie，後來，好不容易聽見，兩個人歡喜的在一起了，兩方家長，也沒有反對，甚至，已經開始著手籌辦婚禮了，結果現在，楚翰祥居然說要分手？！

 

「我沒瘋。紹華，幫我把這個文件交給思琳，等她看完，就會明白的。」

「這個忙，我不幫。你為什麼不親自交給她？非要我轉交？」

「如果，我出現了，她就不會去了。」

「你這話什麼意思？」

 

　　他真是，越聽越不明白，楚翰祥話裡的意思了…。

 

「思琳很有珠寶設計的天分，現在，法國有個設計學院，希望她可以去留學，可是，她因為我拒絕了，我不想看她錯失夢想，所以，決定推她去。」

「她會恨你的。」

 

　　紹華已經可以預想，知道真相後，崩潰的思琳，會是什麼樣子。

 

「…你們都要結婚了，你還這樣逼她，不覺得太殘忍了嗎？」

「就算她恨我也沒關係，因為，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，去求她原諒。可是，實現夢想的機會，也許，只有這一次。錯過了這次，可能都不會再有了。我愛她，所以，我想成全她。」

 

　　楚翰祥說的話，聽著好像有些道理，可是，這麼殘忍的手段，他無法茍同。

 

「你就不怕，思琳去了，心灰意冷下，隨便找個人結婚，然後，再也不回來了？」

「如果，真到那時候，我會像程昊追寧雪一樣，也跟著追去法國，然後，用盡一切手段，再把她搶回來。」

「你讓她去法國，那你自己怎麼辦？」

 

「去日本，完成我和她之間的約定。」楚翰祥起身，明白紹華最後，一定會幫他。他拿出口袋中的小盒子，放在紹華的桌上，「把這個一起交給思琳。」

 

「你真的不後悔？」

「如果不推她去，我才會後悔。我不想用婚姻，自私的犧牲了，她的夢想。…紹華，別告訴她，我去哪。」

「你真要做到，那麼絕情的地步嗎？」

「因為這樣，她才能沒有顧忌的往前走。等我離開一個月後，在把東西交給她，拜託你了，紹華。」

 

　　楚翰祥走了，紹華看著他，瀟灑離去的背影，感覺楚翰祥，好像為他上了一課。

 

　　從前情場漂泊的浪子，曾幾何時，這麼真心愛過一個人？…楚翰祥，真的變了，為了思琳，他甚至可以忍痛，也要推她去完成夢想。

 

　　那麼，反觀他呢？他也能爲霏霏，做到這樣的地步嗎？

 

　　楚翰祥離開北聖後，紹華開著車，來到寧雪的店裡。他坐在車裡，靜靜看著，霏霏工作的身影。

 

　　…印象中，他似乎從來沒有，問過霏霏的夢想…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【　我知道，自己不可以，卻還是管不住，想見妳的心。…我愛妳，真的，不可以嗎？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