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【　愛上哥們　】未完時光的愛戀

　　外面人聲鼎沸的很吵雜，我坐在新娘室，看著自己一身白紗，婚紗裙擺拖曳在地，散成一個很完美的圓弧。

　　新娘秘書拿著粉刷，在我臉上塗塗抹抹的，好不忙碌，身邊的人也轉來轉去，就我一個人最為清閒。

　　透過鏡面反射，我看著自己緊抿著唇，眉頭微微蹙起，明明是結婚的大日子，我就要嫁給我最愛的青陽，可是，除了這一身白紗，我的表情，一點也沒有新嫁娘該有的喜悅。

　　年初，石垣島的郵輪上，青陽和我求婚了，當時我感動的一踏糊塗，腦子一熱，才猶豫片刻就答應了。

　　如今想想，我真是答應的太過衝動了，現在我的身體，就像一顆定時炸彈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引爆，我若拼不過天命，一條命丟了就算了，可是，青陽呢？他一個人該怎麼辦？

　　要是我走了，我和他的婚姻，就會成為他往後的枷鎖，如果哪一天，他又重新遇見真愛的時候，一定會顧忌我，不肯好好接受幸福，那要我如何能安心放下他？

　　總而言之，這個求婚，我只顧著自己想幸福，卻沒有替青陽想的很周全。

　　…這是我的心魔，一個我無法靠自制力壓制的心魔。

　　到最後，我甚至在想，我為什麼要和青陽結婚？我和青陽那麼相愛，根本不需要那張紙來證明什麼，談一輩子的戀愛，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。

　　更深層的原因是，我不知道自己能陪他到什麼時候，只要我們不結婚，就算到時候我走了，青陽日後也不必介意別人看他的目光。

　　我愛青陽，更甚愛我自己，可我卻沒能為他做更多…。

「娜娜，妳怎麼了？妳臉色好蒼白，是身體不舒服嗎？」一雙手搭在我的肩上，語氣透著憂心。

　　我轉過頭看她，…是子涵，嘴角揚起笑容，我搖了搖頭：「我沒事。」

「齁，我知道了！妳一定是要嫁給青陽了，內心很緊張吧？…那這樣吧，我和小菁先去找點吃的過來，紓解一下妳的情緒。」

「…好，麻煩妳們了。」

　　子涵和小菁交換了個眼神，把新娘室的人都趕了出去，貼心的給我留個寂靜的空間。

　　子涵說，她還沒當過伴娘，不甘願就這麼嫁人，鳳姐也捨不得子涵這麼快出嫁，於是就發話了，杜家向來長幼有序，青陽和子楓從小一起長大，算是子涵的兄長，婚姻大事，理應由青陽優先。

　　子涵因此圓了夢，當了我的伴娘，一切真是多虧鳳姐想出，這兩全其美的好計策。

　　我的另一個伴娘是小菁，她的理由是，希望藉由我和青陽的婚禮，作為將來她和哲瑞的見習。

　　平溪天燈節那天，我們兩對意外巧遇，這樣算來，我和青陽也算是他們愛情萌芽的見證者，有了這層關係，我更無法拒絕小菁的要求，只好順著她答應了。

　　我對婚禮的要求不多，只要簡簡單單，親朋好友都在，再加一個最重要的青陽在身邊，這樣我就很滿足了。

　　但是，因為青陽家，還有我出身是三大家族的關係，我和青陽的婚禮，一開始就注定和“簡單”無緣，婚禮的相關事項，青陽雖然全權交由我主導局面，可是，他忘了，我上頭還有個鳳姐在呢，哪能真由我胡來。

　　最後，婚禮事宜底定，繁多的排場精簡了，不過也絕不簡單就是了…。

　　關於阿超要來婚禮場外擺攤賣熱狗的事，我一口就回絶了，請恕我實在無法想像，在場賓客人手一枝熱狗的模樣…，再說了，他明年就要成為杜家女婿了，光是擬定賓客名單，應該就夠他忙了，要想擺攤賣熱狗，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份。

「娜娜！」

　　我發著呆，突然間被喚回了神，心頭一驚，差點放聲尖叫，原以為是子涵她們回來了，結果是另一名嬌客。

　　亞諾挺著九個月大的孕肚，步履艱辛的朝我緩慢走近。

　　我心急站起身，想著得趕緊過去扶她一把，一時竟忘了自己身穿白紗，裙擺拖曳的很長，腳一絆，這下不但沒摔倒，反而被懷著身孕的亞諾扶了一把。

　　我尷尬一笑，頓時無地自容，這種想扶人，卻意外被人扶的糗事，大概也只有我楊娜娜做得到了。

「亞諾，謝謝妳。」

「小事，謝什麼！」

　　這次終於換我扶著亞諾，配合著她的腳步，一起慢慢移動到沙發上坐下。

「妳怎麼來了？還大著肚子呢，出門多不方便，我和青陽還說好，等辦完婚禮，要先去看看妳，再出發去度蜜月的呢。」

「這是妳和青陽的婚禮，這麼重要的場合，我怎麼能不來呢？」

　　我摟著亞諾的手臂，將頭依靠在亞諾的肩上，…結了婚的亞諾，還是一樣的溫暖貼心。

　　婚禮的禁忌很多，尤其忌諱喜沖喜，所以我一直以為，亞諾今天不會來的，但是，她還是來了，不顧那些世俗傳統，只為了獻上，她對我們最真摯的祝福。

「順便來解解妳的心結。」

　　我一愣，端坐起身，對上亞諾的目光，…原來，亞諾察覺到了。

　　亞諾仍是那個笑容，柔和的像三月天裡的春風。

「娜娜，我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，妳有沒有心事，我還是看的出來的，我相信，每天和妳在一起的青陽，也沒有道理會不知道。」

　　我低下頭，不敢再看亞諾，我心裡其實很清楚，我既然瞞不過亞諾，也絕對瞞不住青陽的。

　　亞諾一手握著我的手，另一手將我摟在她懷裡：「娜娜，青陽總覺得，只要他給妳空間和時間，妳一定可以戰勝妳自己的心魔，可是，隨著婚禮時間接近，妳反而越來越憂鬱，他非常擔心妳，所以拜託我，請我無論如何也要過來看看妳。」

　　我鼻頭一酸，聲音微微顫著抖：「…對不起，我讓你們擔心了。我只是擔心，我沒剩多少時光，可以好好去愛青陽。」

　　亞諾聽聞只是摟緊了我，靜靜聽我訴說。

　　我終於憋不住，斗大的淚珠從我眼眶中落下：「…我那麼愛青陽，可是卻沒有把握陪他一起到老，這樣的我，到底還有什麼資格嫁給青陽？我不想看他一個人，為我傷心落淚的模樣，…我會，捨不下他…。」

　　亞諾握著我的手，緩緩移到她隆起的肚皮上：「娜娜，妳感受到了嗎？」

　　我吸了吸鼻子，讓心思沉靜下來，不久後，便感覺到手心傳來一陣騷動，我移開手，發現亞諾的肚皮上，竟隆起了一角，不知道是孩子的小手還是小腳，那種感覺很奇妙，既驚奇又感動…。

　　亞諾看著我，輕輕撫摸著孕肚：「娜娜，這就是生命的堅韌。…有時候，它脆弱的像一張紙，有時候，它也能頑固的像顆頑石。」

　　我點了點頭，已經明白亞諾話裡的意思，她是希望我能做那顆頑石。

「與其擔心什麼時候離開青陽，不如把每一天，都當作是生命盡頭的那日，心無旁騖的全心全意愛他。」

　　我渾身一震，亞諾這番話，狠狠敲在我的腦門上，給我個當頭棒喝。

　　…是阿，開心是一天，不開心也是一天，我常常感嘆自己，不知剩下多少歲月，可以去陪青陽，但是，就在我擔心這、擔心那的時候，我所消磨的，也正是我能愛青陽的時間啊！

「亞諾，謝謝妳，我懂了。」

「婚姻對青陽來說，不是枷鎖，這是他想給妳的安全感，是他向妳許下，無論妳變成什麼模樣，能陪他多久，在不在他身邊，他都會依然愛妳的承諾。」

　　我雙手捂著臉，忍不住嚎啕大哭。

　　青陽是這樣的愛我，我怎麼現在才明白呢？他不是說了，哪怕只能當一天的夫妻，他也想和我結婚的嗎？我為什麼不相信他呢？…這該死的心魔！

　　亞諾和我都哭紅了眼，剛拿點心進來的子涵和小菁，看我和亞諾的模樣，居然也跟著哭了，我們四個人，最後也不知怎麼搞得，演變成抱在一起，痛哭一團的狀態…。

　　最先恢復理智的小菁，急忙抹去了眼淚，衝到外面尋找新娘秘書進來補救，已經被我哭花的妝。

　　花了一番搶救，總算又恢復成美美的模樣，亞諾替我蓋上新娘頭紗，重重的握了下我的手：“娜娜，祝妳幸福。”隨後，人就被子楓接到大廳裡入座。

　　教堂鐘聲響起，緊接著的是子涵一聲大叫，她抓起捧花就塞進我手裡，小菁也很慌亂，彎著身子替我整理裙擺。

　　我看著她們，忍不住笑出聲來，明明是我要結婚，結果她們比我還慌張，她們一左一右挽著我的手，三人對視一笑。

　　這時，新娘室的門打開了，子涵走向阿超，挽起他的手，走在最前頭，接著是小菁和哲瑞，最後，才是我和爸爸。

　　教堂的盡頭，站著我今生的歸宿。

　　青陽穿著白西裝，一手負在身後，陽光透過玻璃，在他頎長的身影鍍了一層光，絢爛的讓人移不開目光。

　　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，是我最常見的表情，那抹笑，有包容、有寵溺、有他對我，化不開的深情…。

　　我瞧著那樣的他，不禁紅了臉蛋，雙腳微微發著抖，手心也開始沁出汗，終於有新嫁娘的臨場感。

　　我一歩歩朝著青陽走去，腦海裡閃過一幕幕回憶，從相識、暗戀、告白、相愛、誤解、合好，腳踩的每一歩，就好像重新走過那些時光一般。

　　就算不知道能陪他多久又怎樣？那些健康活著的人，不也不知道，自己能陪心愛的人走多久嗎？我何苦庸人自擾呢。

　　現在最重要的，是我愛青陽，而他，也是那般的愛我…。

　　爸爸握著我的手，一手握著青陽的，要完成交付女兒的重要儀式。

　　只是，指尖還沒碰上青陽的，我一飛撲，直接撲進了青陽的懷裡，兩手緊緊摟著青陽的後頸，青陽真不愧被我嚇久了，反應極快的穩住腳步，牢牢的抱住我。

　　耳邊傳來他的一聲輕笑，爾後，是他的結婚誓言。

“…娜娜，我愛妳，所以為了我，請妳好好活下去，不要離開我，就這樣陪在我身邊，看著我一天一天變老，好嗎？”

　　我心底一酸，眼眶又泛起了淚光，臉埋在他頸窩，重重的點了點頭：「好，從今以後，不管上天下地，我是人是鬼，我都會纏著你，絕不離開半歩。」

　　我這聽著像是詛咒的結婚誓言，青陽不但不介意，還說讓我纏緊點，千萬別輕易鬆手，最後，他彎下身，和我唇瓣貼著唇瓣。

　　我一愣，隨後笨拙的回吻著他，…婚禮什麼的，待會再說！

　　我退開身子，和青陽相視一笑，這才終於留意到四周的歡呼聲，目光往前頭看去，為我們證婚的神父一臉尷尬，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，因為他大概沒見過這麼猴急的新娘，居然沒等流程開始，直接給新郎來個大飛撲，再來個臉紅心跳的熱吻…。

　　…咳，這樣其實挺好的，下回神父替別人證婚的時候，肯定會想到我和青陽，搞不好，還會因此記一輩子呢。

　　目光回到青陽身上，他耳根子都紅了，顯然又害羞了，但是，他握著我的手，卻是那般的堅定有力，畏之無畏。

　　他拉著我的手，挽在他的手臂上，接著帶著我，一起走到神父面前，乖乖走完婚禮流程。

　　婚禮結束後，來到丟捧花的環節，一群未婚女人，已經擺出戰鬥姿態，我依稀記得上一次，子涵沒搶到亞諾的捧花，阿超當時被罵的狗血淋頭的畫面，我提起裙擺，果斷的轉身，直接將捧花塞進子涵的手裡。

　　子涵很是感動，一下子就朝我撲了上來，緊緊抱住我，我被勒得差點喘不上氣，還好青陽及時出手，將我從子涵懷裡拖了出來。

　　我和青陽在眾人的歡送下，踏上真正的蜜月之旅，這一次，終於不是相約私奔了…。

　　人生總有意外插曲，就在我和青陽從馬爾地夫，度完為期十天的蜜月回國，才剛出機場，就接到亞諾要生的消息，於是又風風火火的，直接趕去了醫院。

　　亞諾生了個女兒，眼睛大大的，笑的時候，眉眼還會微微彎起，光是看著就十分討人喜歡，但子楓的表情卻很微妙，一臉陰狠樣。

　　我好奇過去問了問，這才知道，他這天才老爸，已經開始擔心，將來女兒交男友，他該怎麼對付那臭小子的事，…呃，難怪一臉兇相。

　　時間又過去三個月，家裡是一天比一天熱鬧，亞諾和子楓常常帶著孩子來，有時候，甚至直接丟給我和青陽照顧，他們倆夫妻溜去看電影，放鬆一下，依他們的說法是，這是要讓我和青陽先見習見習…。

　　子涵也成了家裡的常客，因為緊接而來的，就是她和阿超的婚事，偏偏很多籌辦婚禮的細節，他們都還沒有決定好，所以就抓著阿超，時不時過來問問，我和青陽的意見。

　　小菁也挺常來的，不過，她純粹就是來打發時間，一邊喝青陽煮的咖啡，和我閒聊瑣事，一邊等哲瑞下班過來接她。

　　每個人，都走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，而我今天，也依舊一心一意，盡全力愛著青陽，往陪著他一起變老的目標，邁步前行…。

【　他的出現，是我生命的一個奇蹟，是我在這個世界上，能深刻到融入骨血，未完時光的一場愛戀…。　】

【　愛上哥們　】未完時光的愛戀　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