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04

　　送霏霏回家的路上，紹華一句話也不說，心裡還因為，餐廳值班經理的話，而十分不高興。

　　要不是，他今天剛好在場，爲霏霏出了口氣，霏霏還不知道，會被欺負到什麼地步？那值班經理，到底算什麼東西？居然敢這樣，欺負他的人？

「妳家到了，進去吧。」紹華伸出手，拍了拍霏霏的頭，「明天別去那間餐廳打工了，我會幫妳找另一份打工。今天的事，別放在心上，早點休息。」紹華收回手，淡淡一笑，轉身離去。

「莫紹華，我沒有，真的。」

　　她可以不在意，別人是怎麼想她，可是，莫紹華不行。

　　紹華停下離去的腳步，轉過身看著霏霏，「我知道，我對妳從沒有懷疑。」

「那你為什麼要給錢？你給錢，就是不相信我！」

「我給錢，是因為，我不想看妳受委屈。」

「我才沒有受委屈。」

　　敏霏咬牙，說出違背心意的話，表情冷然的撇過頭。

「與其看妳這樣，我情願看妳哭。」

「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哭。」

「在別人面前，妳可以逞強，但在我面前，妳不需要。」紹華走近，不知道是一時衝動，還是單純心疼，伸手就把霏霏的頭，壓進自己懷裡，「霏霏，受了委屈想哭，才是正常的情緒。我希望，在我面前，妳可以自然的做妳自己，想哭就哭，想笑就笑。」

　　也許，莫紹華真的沒有說錯，人的體溫，可以帶給對方安慰。

　　…所以，她哭了。

　　在媽媽走後，第一次，在外人面前哭了，在一個，她還不了解，卻全然信任的莫紹華懷裡。

　　她知道，莫紹華在她心裡的份量，正在一點一滴的加重。

　　他不問事情的始末，就選擇相信她。看見她受了委屈，便跳出來保護她。在她最難堪的時候，帶她逃離。

　　…這樣的莫紹華，讓她怎麼能，不把他放在心上？

「…我明天，還是要去餐廳打工，我要去證明，自己的清白。」

　　紹華輕聲一笑，摸著懷中霏霏的頭髮安撫她，「好，都聽妳的。」

　　敏霏隔天照常去餐廳打工，她正想找值班經理，好好解釋清楚，卻聽見同事說，值班經理已經離職了。

　　關於昨天的事，只是一場誤會，是餐廳會計把錢收走，忘了告知值班經理，現在，連餐廳會計都因為這次的失誤，被老闆下令辭退。

　　…事情好像，也沒這麼嚴重吧？！敏霏有些疑惑，看向紹華。

　　紹華只是搖了搖頭，聳肩一笑，拿起拖把，彎身拖著他的地，擺出一副與我無關的態度。

　　不管怎麼樣，事情已經落幕，敏霏繼續打著她的工。

　　但是，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，總覺得，老闆來餐廳的頻率，變得很殷勤，和她說話的時候，也是輕聲細語，就怕嚇著她似的。

　　前些天，甚至還無預警說，要替每個人加薪。

　　一切都很不尋常，可是，她卻說不上來。她和莫紹華，也提過這些事，他卻只是說，是她想太多…。

　　時間流逝的很快，敏霏高中畢業，考上了，跟紹華一樣的大學。

　　他們每天出雙入對，自然成為，眾人談論的對象，但是，他們從不在意，反而更加與對方膩在一起，就連社團都參加一樣的。

　　某天，在校園的草地上，敏霏撿到了一個錢包，憑著錢包裡的學生證，物歸原主，也是因為那一次，她認識了嚴尚瑀。

　　…之後，兩人行，變成了三人行。

　　紹華知道，嚴尚瑀是存著什麼心思，待在霏霏身邊，可是，他卻只能假意不知道。

　　因為，他的身分，他沒資格，去過問霏霏任何事…。

「霏霏，明天就是妳的生日，妳想怎麼過？」嚴尚瑀繞在敏霏身旁笑問，他聽莫紹華喊她霏霏，所以，他也跟著喊她霏霏。

「還能怎麼過？我明天也要打工…。」

　　媽媽走後，每一年，她的生日，都是莫紹華陪她過的，就算今年，要在打工中，度過她的生日，她也不在意，因為，莫紹華也在。

　　一如往常，打工結束後，莫紹華送她回家。

　　每次莫紹華都會把機車停的很遠，然後，陪她走一段路回家。

　　她很喜歡這一段時光，他們常常在這時候，聊著一天的感想，開心的、不開心的，都和對方分享。

「莫紹華，明天是我生日。」

「我知道。妳今年，有什麼生日願望嗎？」

「有。」

「說來聽聽看，我幫妳實現。」

　　敏霏突然停下了腳步，紹華也跟著停下腳步，看著她。

「我想要你，當我的男朋友。」

　　紹華驚訝又錯愕，他很開心，霏霏喜歡他，可是，霏霏對他的這種喜歡，是錯的，也是不被允許的…。

「霏霏，…我不能答應妳。」

「恩，我知道了。」敏霏點頭一笑，佯裝沒事繼續向前走，腳尖踢著，路上的小石頭，試圖化解尷尬的氣氛。

　　這是，第一次，她覺得，回家的路，原來好漫長。

　　她一直以為，莫紹華對她好，凡事都寵著她，是因為喜歡她。可是，莫紹華卻拒絕，當她的男朋友。

　　那…莫紹華到底為什麼，要對她那麼好？…難道，是她想錯了嗎？

「除了這個以外，還有什麼，其他的願望嗎？」

「沒有了。…今天，送我到這吧，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。」

　　看著霏霏的背影，紹華有些於心不忍。

　　這是，他陪著霏霏這些年來，她第一次有生日願望，他就真的要這麼狠心，不願成全她嗎？

「…霏霏，如果，那是妳的願望，那我答應妳，但是，就一天，我就當妳一天的男朋友，好嗎？」

「恩，就一天！」聽見他願意答應，敏霏又露出笑容。

　　一天對她來說，已經足夠了。

　　她不敢貪心，也不敢奢望，多要莫紹華一點，因為，她害怕，害怕自己不知足，最後，逼走了他。

「我明天早上過來接妳。」

「明天早上？可是，我早上沒課啊，打工也是晚上的事…。」

「剛剛不是說好了？要當妳一天的男朋友。那我們總該去約會吧？」

「要去哪約會？」

「秘密。」紹華神秘一笑，伸手輕捏霏霏的鼻尖，「安排約會，是男朋友要做的事，怎麼能提前告訴妳呢？」

「哦…說的也是！」

「我走了，明天見。」

「恩，明天見。」

　　敏霏看著紹華離去的身影，心裡已經開始期待，明天的到來，那個，終於可以，跨越朋友界限的明天。

　　隔天一早，敏霏一踏出家門，便看見莫紹華靠著車子，一手操作手機，正想撥電話給她的樣子。

「不用打電話了，我在這。」敏霏笑著走向莫紹華，「這車子怎麼來的？」

「…我跟朋友借的。」紹華紳士的替霏霏開了車門，「我們走吧。」

　　敏霏不疑有他，乖乖坐進車子裡。

　　紹華的眼裡，閃過一瞬黯然。

　　剛剛，他又騙了霏霏，車子，其實是他自己的…。

　　在霏霏身邊的這些年，他撒過了無數的謊言，他不知道自己，還要說多少的謊言？也不知道，當真相揭穿的那一天，自己又能承受多少？

　　很多時候，他都想對霏霏坦白這一切，因為，用謊言待在她身邊，他覺得好辛苦，可是，當初約好，要一直陪著她的約定，他無法背棄，所以，只能過著，這種糾結又忐忑不安的日子，一天又一天。

　　莫紹華帶著霏霏，去了遊樂園，因為她，從沒有去過遊樂園，他想圓她的夢，他不知道自己，能待在她身邊多久，所以，他總盡可能去圓她的夢，每一個夢。

　　今天這一天，他們以情侶的身分相處，牽著手一起排隊，交換著喝飲料，吃著同一個冰淇淋，買了同樣的戒指，相依偎的拍著照。

　　在所有人眼裡，他們並沒有不一樣，就是一對，尋常可見的熱戀小情侶，只有他們心裡知道，他們並不是…，可是，他們卻縱容自己，被這種假象迷惑，沉醉在戀愛的氛圍裡。

　　嚴尚瑀提著小蛋糕，打算去給霏霏一個驚喜，到了打工餐廳，才知道，莫紹華替霏霏和他自己請了假，今天不會來上班。

　　嚴尚瑀失神的走出餐廳…。他輸了，果然，還是輸給他了。

　　雖然從一開始，他就知道，他介入不了，莫紹華和霏霏的牽絆，可是，他仍固執的想要試一次。

　　因為，陶敏霏，是他第一個，喜歡上的女孩子，他不想試都沒試，就要放棄，但是，放手一試的結果，也是他未曾料想的慘痛。

　　莫紹華與霏霏的一日情侶，以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，作為一個終結。

　　他牽著霏霏的手，在淡水河邊上散歩。

　　天氣已經是秋季，吹向他們的風，有些微涼，紹華脱下外套，蓋在霏霏的肩上。

　　敏霏轉頭看著莫紹華，心裡有些紛亂。

　　…肩膀上，傳來的溫暖，被他握在手心裡的安心，鼻尖飄散著，屬於莫紹華的味道，那雙總是藏著心事的眼睛，望著她，總是淺笑的嘴角。即便，他不在她眼前，她就是閉著眼，也可以清楚描繪出他的輪廓。

　　她爲他心煩，也爲他心慌。

　　…她知道，她喜歡莫紹華，一直都知道。

　　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，敏霏踮起了腳尖，輕輕在莫紹華的唇上，落下一吻。

　　莫紹華沒料到霏霏的舉動，一時間，無法反應，全身僵硬，只能瞪著眼睛，看著她。

「…我想要一個吻，當作生日禮物，這…也不可以嗎？」

　　那雙乞求的澄澈眼眸，小巧臉蛋上的迷人嫣紅，風中飄散的美麗長髮，身上粉色長裙，隨風飄逸，天空上的滿天星斗，她身後的良辰美景，一幕幕，都像在蠱惑他…。

　　於是，莫紹華的理智斷線了…。

　　他一把摟過她，狠狠的吻上她的唇，有時溫柔輕啄，有時肆虐狂咬，他就像得了失心瘋。

　　吻她，似乎是他，唯一的救贖，所以，他吻她，瘋狂的吻著她。

　　…為什麼，明明是愛，卻不能承認是愛？

　　…為什麼，拼命逃離，卻還是想要靠近？

　　…為什麼，明知不可以，卻還是想要沉淪？

　　…為什麼，我想愛妳，卻是永遠不被允許？

【　如果，照顧她，是他選擇的責任。…那麼，愛她，也算是一種責任嗎？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