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12

　　敏霏剛離開婚禮會場，就在門口遇見，急忙跑來的嚴尚瑀。

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「我知道莫紹華今天要結婚，所以，我過來帶妳走。」嚴尚瑀走上前，握住霏霏的手腕，「霏霏，跟我走吧。」

　　敏霏看著嚴尚瑀握住她的手，第一次，她沒有閃躲，也沒有拒絕，就這麼任由他拉著自己。

　　這些年，陪著她的，不是只有莫紹華，還有嚴尚瑀，不是嗎？她真的要像寧雪姐說的那樣，為了莫紹華，賠上自己的一生嗎？她真的非莫紹華不可嗎？…腦中陷入一陣沉思，卻沒有解答。

　　眼角一個白影闖入，頓時打斷了敏霏的思考，她停下腳步，愣愣看著那個白影，從她眼前跑離。

　　…那不是現在，應該在舉行婚禮，即將要成為，她嫂嫂的霍思妍嗎？！她為什麼會跟一個，全身穿著黑衣褲，頭上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在一起？而且，兩個人還牽著手，一起笑著離去？

　　這不像搶婚，反而，更像是預謀！因為霍思妍的表情，沒有任何不悅，只有滿心歡喜。

　　她拉起婚紗裙擺奔跑，還隱約露出，腳上的球鞋，哪有人結婚穿球鞋的？除非…。

　　腦裡突然一閃而過的猜想，讓她驚愕的說不出話…。

　　…這場婚禮，是假的！

　　是莫紹華和霍思妍，一場精心策劃的計謀，他們都是對方的棋子，一個逼出真心，一個趕離真心。

　　莫紹華又再次騙了她！

　　霍思妍就這樣走了，那莫紹華一個人怎麼辦？…不行，她要去找莫紹華，她不能丟他一個人。

　　敏霏扭動手腕，想甩開嚴尚瑀的手，卻被嚴尚瑀握得更緊。

「霏霏，別去！」

「…對不起，我不能丟下莫紹華不管。」

「霏霏，妳看看我，妳好好的看著我！」嚴尚瑀握住霏霏的肩膀，情緒有些激動，「難道，我就不可以嗎？我嚴尚瑀，真的就比不上莫紹華嗎？」

「他在我心裡，無可替代。尚瑀，對不起，是我辜負了你…。」敏霏推開嚴尚瑀的手，沒有絲毫猶豫，就往莫紹華的方向跑去。

　　嚴尚瑀眼神落寞，看著霏霏果斷離去的身影。

　　其實，他早料想到了，即便在霏霏身邊那麼多年，他知道自己，還是帶不走霏霏，因為，在霏霏的心裡，他嚴尚瑀，從不在她的選項中，…所以，他只能放手，讓她去她想去的地方。

　　最後，他能給霏霏的愛，只剩下成全…。

　　在決心跑向紹華的剎那，敏霏的腦裡，湧現了許多，他們的回憶，也許，就像她說的，與莫紹華相遇的那一刻，命運已不是她來主宰，她的這一生，早注定要跟隨著莫紹華。

　　她逃離，莫紹華就會追著她，莫紹華推開她，她就又會跑向他，彼此相互拉扯，就是他們的命運。

　　敏霏趕回會場，遠遠的，看見莫紹華站在門口，一個人彎著腰，對著每個離去的賓客道歉賠禮，莫紹華的爸媽滿臉怒意，卻什麼也沒說，扭頭離去。

　　這樣的莫紹華，讓她看的好心疼，她紅著眼眶，捂住嘴巴，不讓自己哭出聲，一直等到，送走最後的賓客，才一歩歩走向他。

　　莫紹華低著頭，略長的瀏海，遮住了他的眼睛，讓人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。可是，她知道，他在難過。每當她靠近他一步，都彷彿能感覺到，莫紹華的痛苦一樣，他想逃，卻沒有力氣掙脫，他想哭，卻沒有眼淚可以流。

　　這些情緒，莫紹華從來都不說，永遠只會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，就像現在，明明可以一走了之，讓別人收拾局面，可是，他卻選擇一個人面對，承擔下所有過錯。

　　敏霏跑向莫紹華的懷裡，兩手緊摟著他的頸子。

　　鼻尖那熟悉的香味，讓莫紹華一愣，…是霏霏。

　　…她不是走了嗎？為什麼又突然回來？他好不容易狠心送走她，她為什麼又要回來！可是，…為什麼，他明明應該要生氣，卻又因為她回來，心裡感到安心？！

　　此刻，他不想推開霏霏，卻也沒有勇氣抱住她，只能靜靜站著，讓她抱著自己哭。

「妳不應該回來的。」

「你才不應該騙我！」敏霏啞著聲音，回了句。

「我們繼續在一起，只會是地獄。」

　　紹華抬起頭，眼眶有些紅，最後，他拉下霏霏的手，一個人離去。

　　原先外界紛紛看好的商業聯姻，居然落得破局的下場。

　　這個結局，連帶影響了，北聖集團的營運，硬是讓北聖的股價，接連重創了好幾個月，最近，更有八卦雜誌揭露，北聖與霍氏的聯姻，只是兩家少爺千金之間的一場遊戲。

　　北聖集團的股東們，對莫紹華這個總經理，已經開始略有微詞，決議在下個月的股東大會上，決定總經理是否繼續予以任職。

　　股東大會將決定，北聖總經理去留的消息，早就傳遍了整個公司，可是，身為當事人的莫紹華，卻遲遲沒有表態，也沒有任何指示動作，每天正常上班開會，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，這讓一直跟著紹華的秘書，也忍不住替自家老闆，緊張了起來。

「這文案，我看過了，沒什麼問題，可以著手推動了。這是公司的年度項目之一，務必讓所有部門，全力配合。」

「是，莫總。」秘書站在紹華身旁，伸手接過總經理遞來的文案。

　　事情已經交待完，秘書仍站著，沒有離去，紹華停下，批閱文案的目光，轉頭看了秘書一眼，「還有什麼事嗎？」

「…莫總，針對下個月，要召開的股東大會，我們不做準備嗎？」秘書神情忐忑的問了句。

「不用，什麼都不需要準備。這裡沒你的事了，出去吧。」…原來是為了這件事，紹華轉回頭，繼續看剛才手中的文案。

　　秘書離去後，紹華闔上了文案，雙眼輕閉，嘴邊揚起一抹淡笑。

　　北聖總經理這個頭銜，他當了好些年，這期間也爲公司操了不少的心，他自認，自己已經盡力做到最好，…他累了，也該是時候休息了。

　　既然現在，公司股東們，有心解任他的職務，他何不順手推舟？這樣，既可以依股東們的心意，也能成全他的心願，他實在沒有理由不接受，不是嗎？

　　北聖總經理解任案的股東大會，如期舉行。

　　眾股東對於，反對與支持，各持一半票數的投票結果，感到非常錯愕，紛紛交頭接耳，商討著下一歩的策略。

　　反觀，莫紹華坐在一旁，臉上只是淡然，沒有慶幸，也沒有緊張不安。

「抱歉，我遲到了。」一個身影推門而入，朝著在場的各個股東，輕點了下頭，歉意一笑。

　　這個身影，讓上一秒還吵雜的現場，頓時鴉雀無聲…，其中，北聖董事長莫琮光與莫紹華父子倆，最受衝擊。

　　紹華的眼裡，終於有些情緒波動，…是霏霏，只是，她為什麼會，突然出現在北聖？

「這是我手上，北聖集團，百分之二十二的持股。」敏霏舉起手中的文件，臉上仍是笑意，「股東大會，既然還沒結束，投票也還沒有結果，那我現在口頭投票，應該也能算數吧？」

　　敏霏環視，所有的股東一眼，他們仍是保持沉默，那…，她就當他們，是同意的意思吧！

「關於莫紹華，北聖總經理的職務解任一案，我投，…反對票！」

　　眼見結果已定，股東們接連起身，離開會議室，偌大的會議室，轉眼只剩莫琮光父子與敏霏三個人。

　　敏霏從沒想過，自己居然會有，踏進北聖的一天，她恨透了這裡，可是，卻又為了莫紹華，而來到這裡。

　　紹華當年離開後，他媽媽周如真來找過她幾次，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，把她自己擁有的北聖股份，都給了她。因為她說，紹華說的沒錯，除了錢，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她，所以，這是她的全部，也是她唯一可以給她的。

　　敏霏想了很多辦法，要把股份還回去，可是，自從那天之後，紹華媽媽就離開了台灣，這份股份，便被一直留在了她這裡。

　　她以為，自己不會有，用到這股份的一天，只是沒想到，她最後還可以用這個股份，保住莫紹華的位置。

「在來這之前，我已經找了律師，這百分之二十二的持股，下個月就會轉回你們手裡，物歸原主。」敏霏將文件放在桌子上，隨後轉身離去。

　　把北聖股份還回去，是她最想做的事。

　　這些股份，繼續跟著她也沒意思，因為，她不需要，況且，她從不認為，這些是她的，她只是代紹華媽媽，保管幾年罷了。

　　紹華追了上去，到達一樓的電梯門一開，他就看見，公司樓下，不知道什麼時候，聚集了滿滿的記者，霏霏困在中間，寸步難行，整個人被記者們，團團包圍著。

「有傳聞說，妳是北聖集團，流落在外多年的千金，請問，這是真的嗎？」

「還有知情的報料者說，北聖董事長夫人，為了彌補，董事長婚外情的過錯，把自身擁有的股權，全給了妳，請問是事實嗎？」

「妳就是北聖集團，不能見光的秘密嗎？」

「據說，妳和北聖董事長，已經驗過親子鑑定，可否公佈醫學報告呢？」

　　一群記者七嘴八舌的問著，敏霏仍是沉默沒有回答，只是低著頭，艱難前進，不一會，記者眼尖又發現，她身後不遠處的莫紹華，紛紛改包圍莫紹華。

「莫總，請問眼前的小姐，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嗎？」

「莫總對整件事，是否知情呢？」

「傳聞是否都屬實呢？」

　　紹華思索片刻，走上前一歩，緩緩開口，「傳聞是…」

「是假的。」敏霏打斷紹華的話。

　　記者見她願意開口了，又折返跑向她，將麥克風全舉到她面前。

「所有傳聞，都不是事實。根本就沒有什麼親子鑑定報告，也沒有股權讓渡。我和北聖集團，沒有任何關係。」

　　霏霏否認了，這是為什麼…？

　　…莫紹華走上前，伸手一揮，讓身後剛剛趕到的保全們擋住媒體，他拉過霏霏的手，往自己的辦公室而去。

「為什麼要否認？」

「我為什麼要承認？」

「妳明明知道，只要說出真相，讓媒體報導出去，妳就可以回來北聖，回來莫家。」

「那又怎麼樣？我根本就不想回來！」敏霏抬頭看著紹華的雙眼，「莫紹華，你從來就沒有問過我，到底什麼，才是我想要的？你只是一昧的替我做決定。」

「…那妳，到底想要什麼？」

「你，莫紹華。」

　　紹華轉過頭，避開霏霏注視他的目光，極力隱藏著，自己逐漸動搖的心。

「你說過，我們在一起，只會是地獄。可是，只要有你，哪怕是地獄，我也會跳進去。因為，對我來說，失去你，才是真的地獄！」敏霏兩眼哀傷，心痛一笑，「我知道你的顧忌，為了不讓你繼續痛苦下去，所以，我決定離開了。三天後，我會跟寧雪姐一起去米蘭，從此不再回來…。」

【　她可以不要名利、金錢、地位，甚至連自尊，她都可以捨棄。她要的，只是那一個人，也只有那一個人，可是，這個要求，卻從不被允許。…她愛他，難道就這麼，罪無可恕嗎？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