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★°　Charpter　07

　　認出寧雪的嗓音，程昊的酒意，瞬間醒了大半，他冷然抽回自己的手，坐起身，揉了揉泛疼的額際。

「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
「紹華的公司臨時有事，他要趕回去處理，所以打電話找我幫忙。」寧雪再次看向程昊的眼神時，程昊已恢復以往的冷漠…。

「他可以請我助理幫忙。」程昊拿起酒杯，將未喝完的酒，一口飲盡。

「這個時間，助理已經下班了。」寧雪伸手奪走那已經空了的酒杯。「你別喝了，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」

「妳回去吧，我可以自己回去。」程昊站起身，搖搖晃晃走向門口。

「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愛逞強？偶爾放低姿態，不行嗎？」寧雪不怕程昊再次將她推開，她走近程昊身旁，撐住了程昊逐漸傾斜的身體。

　　她心想，如果當初，她也有愛到底的勇氣，也許，他們之間，今天就不會是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。

　　程昊沉默不語，這次沒有推開寧雪，靜靜的讓寧雪攙扶著。

　　專屬於寧雪的香氣，緊緊的環繞著程昊，這讓他不禁想起過去。

　　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兩個人一起走了，以前，他們總是形影不離，現在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，再次將他們拉在一起。

　　寧雪打開車門，讓程昊坐進副駕駛座，她調整了椅子的角度，讓程昊可以躺著歇息。

「你家在哪？」寧雪發動車子，問了身旁闔上眼眸的程昊。

　　雖然說要送他回去，但以往都是程昊送她，她根本連他家在哪都不清楚。

「送我去公司吧。」

「你都喝成這樣了，還要去公司？」這人熱愛工作的程度，還真讓她大開眼界。

「有些重要合約，明天就要簽了，我得看過才行。」

　　他自制力一向很強，絕不會讓自己喝得爛醉，他今天的反常，他心裡很清楚，那多半是為了他身旁的這女人。…她和楚翰祥的親暱模樣，惹的他非常心煩。

　　寧雪明白自己說不過程昊，只好開車前往程昊的公司夏凌。

　　夏凌飯店在程昊的經營下，已經走向國際化，全國各地都有夏凌飯店進駐的蹤影。

　　…每個人都只看的見他的成功，卻沒人看見他的成功，是做了多少的割捨，才有今天這樣的規模。

「原來，妳在沒有我的日子裡，已經學會開車了…。」程昊看著寧雪熟練開車的模樣，淡淡的說了句。

　　他深刻的體認到，原來，自己已經不是寧雪的依靠了，她已經可以在沒有他的保護下，成為獨當一面的女人了。

　　莫名的失落感，扯痛了他的心，程昊沉重的閉上眼，蹙起了眉。

　　閉上眼的程昊，並沒有看見寧雪臉上，多了兩道清淚。

　　如果可以，她何嘗不想像以前一樣，只要躲在程昊身後就好。可是，縱使她再想，他們也已經回不去了。

　　這麼多年過去，她已經習慣在沒有他的日子裡，學會堅強。…現在的堅強，是她用思念程昊的眼淚換來的。

「到了。」寧雪快速抹去臉上的眼淚，喚醒程昊。

　　她扶著程昊下了車，順手帶走從家裡拿來的程昊的西裝外套。

　　伸手推開程昊辦公室的門，就看見兩旁堆的像山一樣高的文件夾，比她當任氏代理總經理的時候，還多的嚇人。

「你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辛苦不可？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嗎？」將程昊扶到沙發上坐下後，寧雪忍不住板起臉孔，唸了他幾句。

「夏凌是父親白手起家的企業，我沒有別的選擇，只能讓夏凌變得更好。」程昊揉了揉額際，嘴角微微彎起了笑弧。…他聽出來了，寧雪話裡對他的關心。

「那也不需要這麼拼命。」寧雪轉身倒了杯熱水，遞給程昊。

　　眼看程昊的神智逐漸清醒，好友交待的任務也完成了，她心想，自己似乎也沒有留下的必要，她站起身，準備離開。

「妳要走了嗎？」程昊拉住了寧雪的手。

　　寧雪看著被他禁錮的手，愣愣的點了點頭。

「為什麼，妳不能只屬於我？五年前是那樣，五年後也是這樣？」程昊使力一拉，寧雪整個人跌坐在他腿上。

「我…」

　　寧雪無奈開口想回嘴，倏地，濃厚的酒氣，滾燙的氣息，瞬間奪走了她的聲音，她的心跳，激動的鼓噪著。

　　她由一開始的反抗，漸漸變得柔順，最後，雙手竟不自覺攀上程昊的後頸。

　　這情況，讓程昊滿意極了。…他熟練的將吻加深，直到懷中的小女人，快要昏厥，他才有些不情願的退開。修長的手指，輕劃過她紅腫小嘴，他忍不住傾身上前，輕柔的再印上一吻。

「程昊！」寧雪嬌羞的惱怒，伸手打了下他的手臂。

　　她這滿臉嬌羞的反應，又惹得程昊將細吻落下，直到炙熱的吻，曖昧的在寧雪頸肩徘徊，這才讓寧雪恢復了神智，伸手推了推程昊。

「你喝醉都這麼亂來嗎？」寧雪極力壓下內心的慌張，佯裝不滿的嘟嚷聲，質問意味濃厚。

「當然…」還帶著醉意的程昊，絲毫沒有發現，寧雪臉上細微的變化。他以慵懶的語調，故意吊寧雪胃口，直到寧雪抬起頭，有些擔憂的看著他時，才掛上燦爛的笑宣布答案。「當然不會！」

　　寧雪一愣，知道程昊又像以前一樣，是故意鬧她的，可是，她不生氣，反而笑了。

　　…她很想他，程昊，以前的程昊。

「寧雪…」程昊溫柔的喚了她一聲。

「恩？」寧雪應了聲，低頭玩弄著，不知何時，她與程昊緊緊交纏在一起的十指。

「妳和楚翰祥…？」程昊嘆了口氣，還是壓不住心裡的疑惑，將話問出了口。

「只是朋友。」寧雪伸手捏了捏程昊堅挺的鼻尖，淘氣一笑。「如果，我和他不只是朋友，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。」

　　她又發現了一件事。程昊沒有變，佔有慾極強，內心一樣的狹隘，什麼醋都吃，來者不拒。

「…如果，再給妳一次機會，妳還會做和當初一樣的選擇嗎？」程昊握著寧雪的手，將頭枕在寧雪肩窩上。

「我會。」寧雪毫不猶豫說出了答案。

　　不管給多少次機會，她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，而且，絕不後悔。

「可以告訴我原因嗎？」他想相信，當年的寧雪，是逼不得已，所以才會離開他的。

　　寧雪身子僵了下，隨後，掙脫程昊的禁錮起身。

「寧雪，妳還記得，妳欠我一個人情嗎？」

「記得。」寧雪拿起，剛剛隨手放著的西裝外套，走向程昊點了點頭。

「我要妳今天留下來，待在我身邊。就只要今天，只屬於我程昊一個人就好。」

「好，我答應你。但是，你也要答應我，今天好好休息。」

「協議達成。」程昊笑了笑，躺下沙發，讓寧雪蓋上西裝外套。「寧雪，我們算和好了嗎？」他緊握著寧雪的手，還不想閉上眼。

「那要看你表現了。」這次，換寧雪吊程昊胃口。

「沒問題。」程昊勢在必得一笑，安心的緩緩闔上眼眸。

　　寧雪一直握著程昊的手，直到聽見程昊平穩熟睡的呼吸聲。

　　其實，在她心裡，根本不需要談和好。因為，程昊一直在她心裡，始終沒有離開過，自然不需要說和好這種話。再說了，現在，也只有程昊能讓她如此動心。

　　之所以無法坦然答應在一起，是因為她不知道，程昊心裡，是不是放下了過去？是不是原諒了她的選擇？還有一個顧慮是，他剛剛說的話，對她的溫柔，會不會只是因為喝醉了，以為他們還在過去的那段時光，所以才這麼溫柔？

　　程昊是王子，而她…是個灰姑娘，這麼多年過去，她終於成為能與王子匹配的公主，但公主這身分，卻也讓她看見。原來，問題不是只在於身分而已…，還有兩個逐漸背道而馳的現實，…也許，這才是讓他們分開的癥結點。

「…程昊，一直以來，我只屬於你，只是，我從沒讓你知道而已。我還是一樣的需要你，你不在，我才知道，原來堅強是這麼辛苦。」寧雪喃喃自語，傾身在程昊臉頰上，輕輕印上一吻，隨後，依依不捨的鬆開程昊溫暖的手，起身為自己泡了杯咖啡。

　　寧雪端著香濃的咖啡，坐上程昊的辦公椅，隨手挑了一個文件夾，替程昊處理起公事。

　　天空漸亮，寧雪闔上最後一份公文，走到大片落地窗前，伸展著僵直的身體。回過頭，看見仍在熟睡中的程昊，寧雪嘴角的笑，不禁上揚。

　　可以讓程昊好好休息，也不枉費她辛苦一整夜了。

「…程昊，我走了，好好照顧自己。」寧雪握著程昊的手，柔聲說著，輕輕的在程昊額頭上留下一吻。

　　昨天，是他們重逢後，最和平交談的一次。…沒有嘲諷、沒有爭吵，彷彿回到從前。她甚至可以感受到，昨晚程昊的心，離她好近好近。

　　轉身離去前，寧雪不捨的看著程昊許久，才終於甘願關上門離開。

　　只要程昊過的好，她別無所求…。

　　早晨陽光透過窗，照射進屋子裡。程昊悠然睜開眼，腦中閃過寧雪的身影，他急忙坐起身，想尋找寧雪，無奈，放眼望去，空盪盪的辦公室裡，只有他自己。

「她走了…。」程昊嘆了口氣，微微一笑。…現在回想起，還覺得昨天寧雪待在他身邊，就好像是一場夢。

　　站起身，他走進附設在辦公室裡的衛浴設備，洗去一身酒氣，才剛穿衣走出，就聽見門外的敲門聲。

「進來。」

「總經理，北聖總經理來訪，已經在外面等一會了。」

「請他進來。」程昊應了聲，坐上辦公椅，準備著手處理公文。

　　還沒有看見人影，慵懶的聲音，就已經先傳進程昊的耳裡。

「程昊，早阿。昨晚，和寧雪過的還不錯吧？」紹華走向沙發，悠閒的翹著二郎腿，對程昊擠眉弄眼一番。

「是你特意安排的？」

　　程昊謎起眼眸，他不禁懷疑起，寧雪昨晚的柔順，是不是一場騙局？只是為了測試他，是不是對她還有心？

「你別亂猜忌！我只是讓你們，有機會將話說開，其他的，我什麼也沒做。寧雪對你的關心，是出自真心，不是我安排的。再說了，如果寧雪不願意，誰又能強迫她來照顧你？」

　　紹華看著程昊危險的眼眸，他突然佩服起寧雪，她居然受的了，這麼愛猜疑的程昊。…她這般為程昊，到底是值？還是不值？

「是嗎？那謝謝你的用心，我和寧雪很好。」程昊恢復原來的神情，淡淡一笑。

　　程昊氣定神閒的翻開手中的公文。當他一翻開，上面已經附了張便條紙，所有該注意的事項，清晰的陳列出來……。

　　他伸手又拿了另一份文件，情況居然一樣。他不死心，又多拿了好幾份。

　　…眼前所有文件，已經有人事先整理好，並將有問題的合約，都堆放在右手邊，而左手邊的，都是沒有問題的合約，只需要他簽名就好。

　　這麼貼心的舉動，只有寧雪才會這麼做。但是，令他不解的是，裡面的合約，大多都是飯店業的專業術語，為什麼寧雪看的明白？而且，她還能正確無誤的指出，合約上的癥結點？

　　也許，寧雪有意無意的隱瞞某些事情，並沒有讓他知道…。

【　這些年，他們在沒有彼此的世界生活著，…思念，是他們唯一的聯繫。　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