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omnus

妃關情愛　卷二　來世今生

第五章【奉旨成婚】

　　雲嫣驚呼一聲。「差點糟蹋了上好龍井。」低首一瞧，忍不住感嘆東方朔輕功真好，手上的茶，一滴也沒灑。說到茶，一股氣又上來，雲嫣不滿的瞪著東方朔，板起臉質問。「為何把我愛喝的茶都丟了？」

　　東方朔愣了會。丟了，是以為她再也不會來了，但這話，說出口多彆扭，只好轉了個話題。「去見十哥了？」

　　雲嫣詫異的睜大眼。「不是你要我見的嗎？」

「十哥身子如何？」

「無礙。閻王不願收，大概還能活好幾年。」雲嫣輕笑。

「是嗎？來王府怕是要退婚吧？明日我便進宮啟奏，妳別擔心。」他們怕是和好如初了…。一直以來，他都不願去脅迫穆雲嫣任何事。即便當日答應娶她，只要她想反悔，他也絕無二話，只是此刻，心裡為何有些悵然若失？

　　微風徐徐吹起，雲嫣那破損的衣袖隨風飄揚，損傷衣袖切口平整，顯然是遭劍劃破。

東方朔驚覺，倏地握住了她的手，語氣嚴肅。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「東方徹不讓走，偏偏你這王爺醉心品酒，無法相救，我只好同沉香奮力一搏了。」雲嫣聳肩，語氣無奈，不忘暗損東方朔一番。

「可有傷著？」東方朔焦急反問，仔細一看，兩袖青色衣袖已是傷痕累累。

「我怎麼敢丟你這師父的臉，再者，依我的身分，他們也不敢傷我。」

「是本王疏忽了。」

「同你說笑的，我不是好好的嗎？」見東方朔臉露歉意，雲嫣也不忍再捉弄他，娓娓道出今日來意。「我來，是想跟你說，爹向聖上請旨，希望我從穆府出嫁，聖上已准，命我擇日搬回穆府，包袱已收拾妥當，明日我便會離開朝荷殿，怕你尋不到人，所以過來說一聲。」其實，她大可派人說一聲，不必勞煩她走這一趟，但那日東方朔離去的身影，她有些不放心。

「妳不是來悔婚的？」

「當然不是。你忘了為求聖上賜婚，可是費了我倆好一番工夫才求來的？」雲嫣輕笑，站起身。「我該走了。」

「穆雲嫣，妳為何選擇委身於我？」

「倘若我一人無法在青鸞國生存，必須找個依靠，那麼，我希望這個人可以是你。」

「是嗎？」東方朔低笑，這個回答，他有些失落，但至少她是信得過他的，不是嗎？

「朔，我不想你一個人。」

　　穆雲嫣最後那番話，讓東方朔愣在原地，他望著她，清麗動人的臉龐揚著笑，烏黑髮絲在月光下，美得如綢緞般，青色衣擺隨風飄揚著，不可否認，穆雲嫣是個美得足以讓男人動心的女子。

　　東方朔箭步上前，一把抱住雲嫣，他想，他可能已經對她動了心，在很久以前…。

「東方朔？」突如其來的擁抱，讓雲嫣不禁僵在了原地，…莫非是王爺酒意未退？

「就這般安靜待會，好嗎？」東方朔低頭抵在她瘦小的肩上。

「諾。」雲嫣笑答，就這麼佇立在原地。即便錯愕，她也無法狠心推離東方朔，今日，很不像他。

　　一直以來，青鸞國的人視他為不祥的存在，無人願意接近他，後來，他也習慣自己一個人，直到某一日，這個行事莽撞、語出驚人的女子出現了，不明就理的纏著他，逃不了、避不掉，從被迫接受，到習慣無時無刻出現在她左右，他才發覺，原來他討厭一個人，十分厭惡。

　　半晌，東方朔鬆開手，向後退了一步。「走吧，送妳回宮。」

「吃了我豆腐，還想輕易走人？」一時興起，她突然又想逗弄這個王爺了。

「那妳要本王如何？」東方朔挑了挑俊眉，好整以暇看著她。

　　雲嫣倏地撲向他懷裡，伸手攬住了東方朔的後頸，一臉燦笑抬頭。「現在我也吃了你的豆腐，恩怨兩清。」

「是嗎？」東方朔愣了會，知曉她是有意捉弄他，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，即刻回嘴。「那倘若本王現下親妳，妳要如何跟我恩怨兩清？」東方朔揚起一抹壞笑，一把扣住她的腰，不讓她有機可逃。他似乎漸漸找到懲治這小女子的辦法了。

「王爺饒命。」雲嫣雙手合十，淚眼汪汪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。

「求饒可不像妳。」東方朔冷笑，裝柔弱，實在不像她會使的招。

　　空中飄散著雲嫣開懷的笑聲，她不禁想，跟東方朔如此笑鬧一輩子，日子倒也挺有趣的。

　　自雲嫣回宮後，她每日都伴在皇后娘娘身旁，許是有她伴著，皇后娘娘心結漸解，連帶身子也漸好，與皇上關係亦改善了不少，宮中宴會上，已可見皇后娘娘伴著聖駕。

　　這日，丹鳳國使節來訪，雲嫣奉了皇命，夜宴獻舞。這回已沒有青荷公主在身旁，她顯得有些不安…

　　萬籟靜寂，只見一名女子，身著青衣，佇立在百花池前翩然起舞，袖擺舞動，夜空中一點點光亮圍繞在旁，定睛一瞧，竟是夜螢與之相伴，滿池荷花香隨風飄散，更添一番雅韻。

　　絲竹聲停歇，眾人仍未回過神，目光直盯著青衣女子。

　　丹鳳國使者，率先回過神，開口便問道。「聖上，這女子是？」一雙眼仍不時上下打量著女子。

「此女子乃皇后姪女，名喚雲嫣。」

「可有婚配？」此話一出，顯然是想要人。

「已指婚給十二皇子，擇日完婚。」

「…恭祝承朔親王。」丹鳳國使者舉杯，遙敬坐在遠方的東方朔。

「多謝。」東方朔仍舊一臉冷然回應，仰頭飲盡杯中物。

　　雲嫣步回皇后身側，與東方朔交換了眼神，還好他倆早先預謀，不然不是她公然抗旨，便是上演承朔親王搶婚了。

景繁帝四十二年

　　十二皇子，承朔親王大婚，奉旨迎娶皇后姪女穆雲嫣。

　　春風襲來，隔著朱紗蓋頭，雲嫣笑著凝望眼前男子，一如往常的象牙白身影，外衣改穿上合身赤紅喜袍，即便見到他滿臉不適應的侷促不安，依舊不減他的風采。

　　女子蓮步輕移，頭上繁重的金步搖，被風吹得叮噹作響，眼角巧笑倩兮，與君相對的赤紅喜袍，襯得女子臉色更加嬌美。

　　東方朔走上前，悄聲低語。「堂未拜，妳仍可悔。」婚姻不是兒戲，他擔心自己的血咒傷了她，也怕她後悔對他開口所求。

「嫁你，我不悔。」雲嫣交出自己柔荑，柔美一笑。

　　東方朔扶著雲嫣，緩步到聖上面前，雲嫣抬眼，見到爹身旁的女子時，激動得紅了眼眶，…居然是母親，那個她以為這輩子，許是見不到的人。

「朔…」雲嫣牽緊了東方朔的手，她知曉，定是他特意安排的。

「大喜之日，豈有娘親不在高堂之理？」

「謝謝你。」

　　兩人笑眼相視，東方朔伸手，拭去雲嫣眼角的淚珠，柔聲低語。「別哭。」

　　眾人見證下，雲嫣與東方朔拜了天地，此刻，他倆已是密不可分的夫妻，執子之手，相偕至老…。不同於新人的喜悅，距離兩人百步之遙，還有一名男子，眼露心碎，那女子，本該是屬於他的。

　　月夜，行了合卺酒之禮，滿屋子的僕役退下，獨留二人。一雙素手絞著喜袍一角，她也不是頭一回與東方朔獨處一室，但都沒今日這般緊張。她一心想著嫁他，卻從沒仔細想過，跟東方朔成了親之後的生活…。

「夜深了，歇著吧。」相較於她的緊張，東方朔倒是一貫的沉著冷靜。

「…諾。」連回話聲音都是抖的…，雖說兩人和衣共枕，但她總覺彆扭，腦子不停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請東方朔去別處睡。

「穆雲嫣，我明白妳在想什麼，但我不能答應妳。」

「這是為何？」

「今日是我倆的新婚之夜，倘若我今晚不留下來，明日府上的人會如何議論妳，妳可明白？妳若不願意，我倆就做名義上的夫妻，本王絕不逼妳。」

　　雲嫣詫異，她未開口，可東方朔卻全然明白了她的心思。「…謝王爺。」

　　夜裡，雲嫣睡得有些不安穩，悠悠睜眼，赫然發現一雙炯亮的眼神，緊緊盯著她。

「東方朔？」

「何事？身子哪裡不舒坦？我讓明秀去請太醫。」

「朔，我很好，無礙。」瞧見他眼裡的不安，她似是明白了，他是為了何事，而夜不能寐。「我明白你擔心何事。在大婚前，我曾向你承諾過，我會活著，這諾言，我不敢忘，所以，放寬心，好好歇著。」不管東方朔身上血咒是否為真，她都會活下來，因為這是她允諾過他的。

「穆雲嫣，本王…能牽著妳嗎？」

　　見他問得認真的模樣，她忍不住輕笑出聲。「你我已是夫妻，王爺若想抱著也行。」雲嫣俏皮眨了眨眼，故意說了些逗弄他的話，想讓他放寬心歇息。

　　下一秒，雲嫣後悔了，東方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攬進了懷裡。

「朔…」雲嫣愕然。兩人氣息如此貼近，讓她如何安心睡下？但東方朔亦絲毫沒有鬆手意願，漫漫長夜，難不成還要繼續跟他僵持不下？…罷了，那將就著睡吧。

　　雲嫣一雙柔荑輕扺在東方朔的胸膛上，鼻間嗅著只屬東方朔的冷然香，倒也漸漸放鬆戒備，安心睡去。

　　天破曉，晨雞鳴啼，東方朔倏地睜眼望向身旁，但卻沒了嬌妻身影。這讓他心裡響起警訊…

「穆雲嫣！」東方朔驚坐起身，四處張望她的蹤影，卻遍尋不著，正要下榻尋人，門扉卻在這時被人推開。

「我在這。」雲嫣放下裝有早膳的食盤，緩步到東方朔身旁。「天方亮，要不在歇會？」

「不了。妳一早上哪去了？」

「昨日忙了一日，都沒時間好好用膳，這不餓壞了，只得早早起身尋些吃食。」雲嫣拉起東方朔的手。「一塊吃吧。」

　　東方朔任由她拉著，也不反抗，跟著她一起坐落桌旁用早膳。

「朔，我能回趟穆府，看看娘嗎？」

「待用完早膳，便一塊去吧。」

「你今日不上早朝？」自她入宮以來，東方朔每日都會上早朝，可見聖上對其重視，但他今日卻說要陪著她回穆府。「聖上若是怪罪下來…」

「怪罪下來，也有本王擔著。」東方朔挑了眉眼看她。

　　待早膳食完，雲嫣換上象徵皇族的白衣，長髮盤起婦人髻式。

　　雲嫣推開房門，走向一直等在門外的東方朔。「走吧。」